关于《国家与革命》译文中一些问题的说明——答王福杭同志
《世界共运研究》1996年第2期刊载了王福杭同志的文章《<国家与革命>中翻译问题探微》(以下简称王文),对中央编译局编译的《国家与革命》一书译文提出批评意见。作为这一译文校订的负责人,我对王文所提的意见和改译方案作了仔细的研究,并同有关同志交换了意见,下面按照王文的三个部分依次作出答复。
第一部分
1. 关于王文提出的第1句
原文:“Не будь этого раскола,‘самодействуюшая вооруженная организация населении’отличалась бы своей сложностью, высотой своей техники и пр. от примитивной организации стада обезьян, берущих палки,или первобытных людей,или людей,объединённых в клановые общества,но такая организация была бы возможна.”
原译:“如果没有这种分裂,‘居民的自动的武装组织’,就其复杂程度、技术水平等等来说,固然会不同于拿着树棍的猿猴群或原始人或组成克兰社会人们的原始组织,但这样的组织是可能有的。”(《列宁全集》中文第2版第31卷第9页。以下引文凡未注明卷次的都是第31卷)
改译:“假如不发生这种分裂的话,那么,‘居民的自动的武装组织’,就会不同于手持树棍的猿猴群、原始人或克兰社会的人们的原始组织了,而这样的组织也就是可能有的了。”
王文说,не будь这个条件从句是说明后面的整个复合句的。这是对的。但王文说原译与上述语法结构不同就说得不对了。因为与上述语法结构不同的恰恰是改译,而不是原译。原译的“固然……但是”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如果没有“但是”,只有“固然”,整句话就还没有完。这要归功于“固然”一词的色彩。美中不足的是,“固然”一词的语气稍嫌肯定了些,原译在努力用“固然”一词把“但是”同它拴在一起时忽略了这一点。现在看来,把“固然”改为“尽管”,可能更好。
改译的情况则不同。改译方案中的“而”字乃是“这样一来”或“于是”的意思。“而”句已延伸为另一层意思,“就会”句并不依存于它,没有它也可以独立存在,并同“假如”句构成一个意思完整的句子。所以,原文的句子结构已经改变了,而且造成了恶果。
这一节的主旨是,根据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这一著作,阐述马克思主义在国家起源问题上的基本观点。列宁通过这一节的标题《特殊的武装队伍,监狱等等》告诉读者,国家就是特殊的武装队伍,专门的武装队伍(后来成了常备军,正规军)。他在后面的章节中还说,国家是“特殊机构”,是“实行镇压的特殊力量”,(第16、40、85—87页)。那么,国家起初是怎样产生的呢?
我们讨论的这段话和它下面的一段话,合起来讲了一个意思:国家是随着阶级的产生而产生的。前一段话说:如果社会没有分裂为阶级,居民的自动的武装组织即全民的武装组织(全民民兵制),尽管在组织程度和“武器装备”的水平上会不同于猿猴群等的原始组织,但无论差别有多大,全民的武装组织是可能有的。全民的武装组织可能不可能有,完全取决于社会是否分裂为阶级。后一段话说:一旦社会分裂为敌对阶级,全民的武装组织就不可能有了,如果人人都武装,不同阶级的武装组织就会打得不可开交,于是,全民的武装组织就被特殊的武装队伍所取代,国家也就产生了。列宁的意思很清楚:“居民的自动的武装组织会不同于猿猴群……的原始组织”这一句,跟居民的自动的武装组织能不能保持下去不被取代毫无关系,它在句中“饰演配角”,作用就是当陪衬,有它没它都不影响立论的依据。王文改变原文句子结构,把其中的“配角”变成“主角”,列宁这段话就成了:假如社会不分裂为阶级,居民的自动的武装组织就会在某些方面不同于猿猴群……,而(这样一来)这样的武装组织也就是可能有的了。换句话说:居民的自动的武装组织(全民武装)之所以可能有,是由于它会在某些方面不同于猿猴群……的原始组织,而它之所以会在这些方面不同于猿猴群……的原始组织,又是由于社会没有分裂为阶级。列宁的思想已经面目全非了。
附带说一句,改译把猿猴的前肢称为手,也似不妥。
2. 关于王文提出的第2句
原译:“恩格斯所说的国家‘自行消亡’这句话(СловаЭнгельсаоб《отмирании》государства)是这样著名,这样经常地被人引证,又这样清楚地表明了通常那种把马克思主义篡改为机会主义的手法的实质,以致对它必须详细地考察一下(нанихнеобходимоподробноостановиться)。现在我们把谈到这句话的整段论述援引如下(Приведемвсерассуждение,изкоторогоонивзяты):”
(第14页)
改译:“恩格斯关于国家‘自行消亡’的论述是那样著名,是那样经常地被人引证,又是那样清楚地揭示了那种惯于把马克思主义篡改为机会主义伎俩的实质。因此对这些言论我们不得不详细地加以阐述。”
交代一下,原译多引了一句。这是《国家与革命》第一章第4节的第一段话,它由两句话构成,两句话之间有着密切的关系,研究问题时应当把它们结合起来考虑。
王文译出的是第一句。王文认为,показывают一词应译为“揭示”。王文还认为:(1)слова一词是复数,不是“一句话”,应译为“言论”或“论述”;(2)на чем остановиться是“讲述”之意,不是“考察”。
王文没有译出的第二句,按照王文的上述意见,应当译为“现在我们把提到这些言论(或论述)的整段论述援引如下”。
同意把“表明”改为“揭示”。王文的其余两个意见值得商榷。
слово一词,从俄语本身说,单数的本意就是“一个字”,复数的本意则是“几个字”。把复数词译成“一句话”不过是换了一个说法,意思并没有改变。俄汉大辞典在解释слово一词的用法时,就把“перекинуться двумя-тремя словами”解释为“互相说两三句话”。至于“на чём остановиться”,俄汉大辞典解释的第一个意思是“(在观察、研究、描述时)着重研究”,把它译为“考察”是符合俄文原意的。
列宁在这里说:恩格斯所说的“国家‘自行消亡’”这句话非常著名,经常被人引用,但总是遭到机会主义的歪曲。为此必须对它进行详细的考察,看看恩格斯这一结论是怎样得出来的,它是针对什么说的。于是列宁援引了恩格斯谈到这句话的整段论述。这段论述出自恩格斯的《反杜林论》一书,一共390个字。恩格斯在那里说:到目前为止还在阶级对立中运动着的社会,都需要有国家。无产阶级取得国家政权后,对所有制进行社会主义改造,消灭产生阶级的根源,从而消灭阶级,到那时,国家就不再需要了,国家政权对社会关系的干预将成为多余的事情而自行停止下来。恩格斯据此得出结论:“国家不是被‘废除的’,它是自行消亡的。”(黑体是列宁用的)列宁援引了恩格斯的论述之后在下文接着指出:经过考察他认为,“国家自行消亡”的结论不是针对一切国家说的,而仅仅是针对无产阶级国家说的。资产阶级国家不会自行消亡,对它必须进行暴力革命,自行消亡的是无产阶级国家,即半国家。人们把“国家自行消亡”解释为一切国家包括资产阶级国家都是自行消亡,列宁认为这是歪曲,是把马克思主义篡改为机会主义。
王文说:слова不是“一句话”,而是“言论”或“论述”。王文认为,非常著名、经常被人引用并总是遭到机会主义歪曲的,不是“国家自行消亡”这句话,而是关于“国家自行消亡”的“言论”或“论述。”它们出自何处呢?根据王文没有译出的列宁第二句话,它们出自列宁引自恩格斯《反杜林论》的一段论述。我们仔细查看了这段论述,390个字的论述一句一句过目,但除了“国家是自行消亡的”这句话是非常著名、经常被人引用并总是遭到机会主义歪曲的之外(列宁已经用黑体字把它标示出来了),没有发现其他任何关于“国家自行消亡”的“言论”和“论述”是具有这三项“体征”的。王文指认的那些“言论”和“论述”根本不存在。
王文还说:на чем остановиться不是“考察”,而是“阐述”和“讲述”。按照王文的说法,列宁援引恩格斯的整段论述,不是为了考察恩格斯怎样得出自己的结论,而是为了阐述和讲述恩格斯整段论述中具有那三项特点的、关于“国家自行消亡”的“言论和论述”。可是,列宁在援引恩格斯的整段论述之后并没有去“阐述”和“讲述”它们,因为它们根本不存在。
王文的“举证”缺乏事实依据。
其次。这一节的标题叫《国家“自行消亡”和暴力革命》。而这一节的第一句话又是:“恩格斯所说的国家‘自行消亡’这句话……。”列宁的这种写法也是在提醒我们,这一节的第一句话跟标题是直接衔接的,第一句话里面的“国家‘自行消亡’”来自标题,它一共六个字,слова这个复数词就是一句话。
附带说一句,《国家与革命》一书中还有一处也用了слова这个复数词,那里同样不能译为“言论”或“论述”而必须译为“几个字”。这就是王文第5句提到的“‘把官僚军事国家机器打碎’这几个字”。它的俄文原文是:“В этих словах《сломать бюрократически-военную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ую машину》”。在那里,王文甚至说слова这个复数词是“寥寥数字”。列宁这句话出自它上面的一段引文,即马克思的一封信。有意思的是,同第一章第4节的做法一样,列宁在引文中也是使用黑体把这几个字标示出来,提醒读者注意他所着重的仅仅是这几个字。
3. 关于王文提出的第3句
原译:“在这里我们看到马克思主义在国家问题上一个最卓越最重要的思想即‘无产阶级专政’(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巴黎公社以后开始这样说)这个思想的表述,其次我们还看到给国家下的一个非常引人注意的定义,这个定义也属于马克思主义中‘被忘记的言论’:‘国家即组织成为统治阶级的无产阶级’。”(第22页)
改译:“在这里我们看到,马克思主义在对国家问题上确切表达了这样一个最卓越最重要的思想—‘无产阶级专政’(在巴黎公社后马克思和恩格斯开始这样说 )的思想。我们还看到,马克思主义给国家下了一个非常吸引人的定义:‘国家即组织成为统治阶级的无产阶级’。该定义也是马克思主义中‘被忘却了的言论’。 ”
这是列宁对《中国体彩网,中国体育彩票app宣言》中马克思恩格斯有关言论的评价。王文对原译的改动值得商榷。
(1)先看改译的第一句。
首先,改译“马克思主义……确切表达了……一个重要思想”这一句中的“表达”一词欠妥。我们可以说“马克思恩格斯表达了一个重要思想”,也可以说“《中国体彩网,中国体育彩票app宣言》表达了一个重要思想”,但不能说“马克思主义表达了一个重要思想”。这里的“马克思主义”确实是指马克思和恩格斯,是指《中国体彩网,中国体育彩票app宣言》,但它又比后二者更含蓄,涵盖得更广。《马克思主义在国家问题上的重要思想》就是马克思主义的国家学说,它在发展过程中包括几个阶段,马克思恩格斯的《中国体彩网,中国体育彩票app宣言》只是其中的一个阶段。列宁说“在这里我们看到马克思主义在国家问题上一个重要思想的表述”,是说“我们看到了马克思主义国家学说发展的这个阶段”。
其次,改译句中的“确切”一词也欠妥。原译“表述”一词的俄文原文为“формулировка”,这是一个动名词,辞典的解释是:“(意思的)表述”。但这个词的动词在辞典上有两个解释(与本题无关的不计):“确切简练地表述出来”和“说出”。根据辞典的解释,这个词的确可以有两种译法,既可以译为“表述”,也可以译为“确切表述”。但哪一个方案更符合作者的思想呢?是前者而不是后者。列宁在《国家与革命》一书中阐述马克思主义的无产阶级专政思想时,把它的发展分作三个阶段:1847年马克思和恩格斯合著的《中国体彩网,中国体育彩票app宣言》代表第一阶段,1852年马克思著的《雾月十八日》代表第二阶段,1871年马克思著的《法兰西内战》代表第三阶段。由于《宣言》没有提出(当时也不可能提出)打碎旧国家机器和用什么来代替这两个问题,列宁在用第二阶段同第一阶段对比时说:在《宣言》中,“国家问题还提得非常抽象,只用了最一般的概念和说法”;而在《雾月十八日》中,“问题提得具体了,并且作了准确、明确、实际而具体的结论:过去一切革命都是使国家机器更加完备,而这个机器是必须打碎、必须摧毁的”。(第26页)在用第三阶段同第一阶段对比时,列宁说:无产阶级将用什么东西来代替被打碎的国家机器呢?《宣言》“对这个问题的回答还十分抽象”,“ 以‘无产阶级组织成为统治阶级’来代替,以‘争得民主’来代替,这就是《中国体彩网,中国体育彩票app宣言》的回答”。(第38页)“后来在1871年,历史才把这个问题提到日程上来。”(第29页)现在改译却说:在《宣言》的这个地方,我们(即列宁)看到,“马克思主义在国家问题上确切表达了……无产阶级专政的思想”。改译的说法同列宁的说法截然相反,但它又是列宁的看法,这无异是把列宁从发展的观点出发绝对不能接受的看法强加到列宁头上。
(2)再看改译的第二句。改译把附属句“该定义也是马克思主义中被忘却了的言论”变成独立句,把它放在段末,这样处理不当。
在列宁的原文中,该附属句是附带讲的,不宜把它变成独立句加以强调,列宁需要强调的是国家的定义。列宁把国家的定义放在段末,并用黑体字把它标示出来,是为了让它跟下一段话的第一句“国家的这个定义”直接衔接。改译改变了句子的语序,列宁的用心也就白费了。
4. 关于王文提出的第4句
原文:“Воспитывая рабочую партию, марксизм воспитывает авангард пролетариата,спосбный втять власть и вести весь народ к социализму, направлять и организовывать новый строй,быть учителем,руководителем,вождём всех трудящихся и эксплуатируемых в деле устройства своей общественной жизни без буржуазии и против буржуазии . Наоборот, господствующий ныне оппортунизм воспитывает из рабочей партии отрывающихся от массы представителей лучше оплачиваемых рабочих,‘устраивающихся’сносно при капитализме, продающих за чечевичную похлебку cвое право первородства, т. е. отказывающихся от роли революционных вождей народа против буржуазии.”
原译:“马克思主义教育工人的党,也就是教育无产阶级先锋队,使它能够夺取政权并引导全体人民走向社会主义,指导并组织新制度,成为所有被剥削劳动者在不要资产阶级并反对资产阶级而建设自己社会生活的事业中的导师、领导者和领袖。反之,现在占统治地位的机会主义却把工人的党教育成为一群脱离群众而代表工资优厚的工人的人物,只图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苟且偷安’,为了一碗红豆汤而出卖自己的长子权,也就是放弃那领导人民反对资产阶级的革命领袖作用。”(第24页)
改译:“马克思主义教育工人的党,即无产阶级的先锋队,使它能够夺取政权并引导全体人民走向社会主义,指导创建新制度,并在建设没有资产阶级的社会生活中,在反对资产阶级的事业中,成为所有被剥削劳动者的导师、领导者和领袖。然而,现在占统治地位的机会主义,却要把工人的党教育成为脱离群众而代表高薪工人的人物。这些人只图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苟且偷安’,为了一碗红豆汤而出卖自己的长子权。也就是说,他们否认人民革命领袖在反对资产阶级斗争中的领导作用。”
这段话包括两个长句。改译方案的多处改动值得商榷。
一、关于第一个长句。
(1)首先,改译方案“马克思主义教育工人的党,即无产阶级的先锋队……”没有把列宁使用副动词句的用意表达出来。列宁完全可以在“工人的党”和“无产阶级的先锋队”之间使用“即”字,这样做非常简单容易,但他没有这样做,而是舍简就繁,重复使用“教育”一词,一个“教育”是主动词,一个“教育”是副动词,他是在用副动词句去修饰主动词句,就像使用副词去修饰动词一样。列宁使用这样的语法,意在强调:马克思主义教育工人的党,是在教育无产阶级的先锋队,既然是先锋队,就要把它教育成才,使它能起先锋队的作用。所以下文接着说:要使这个先锋队能够如何如何,而不是像机会主义那样把工人的党教育成什么什么。
俄语副动词句的这种用法其实是很常见的。例如1918年8月23日,列宁在一次群众大会上说:“Сейчас, борясь за социалистический строй в России, мы боремся за социализм всего мира.”列宁在这句话里就是重复使用“斗争”一词,一个“斗争”是主动词,一个“斗争”是副动词,他是在用副动词句去修饰主动词句。列宁这次讲话见于《列宁全集》中文第2版第35卷,该卷把这句话就译为:“现在,我们为俄国的社会主义制度而斗争,也就是为全世界实现社会主义而斗争。”(第35卷第69页)
改译方案那样处理,显然没有理解列宁使用副动词句的本意。
(2)原译“指导并组织新制度”一句中的“并”字,原文为“и”,改译舍弃不译,容易产生歧义。
(3)改译方案中的“在建设没有资产阶级的社会生活中,在反对资产阶级的事业中”这两句,如果转译成俄文,已经无法再现列宁俄文的原貌了,如果转译,那就成了:“в устройстве общественной жизни без буржуазии , в деле против буржуазии”。因为改译方案已经对列宁原句进行了拆解重组,而且,像“дело против буржуазии”这样的组合根本不符合俄语语法,属于文字不通。改译不是在翻译,而是在改写。
改译方案并没有弄清楚原文的语法。按照俄语语法,“без буржуазии(没有或不要资产阶级)”和“против буржуазии(反对资产阶级)”这两个前置词词组都是修饰动名词“建设”的,都是说明在什么情况下建设。第一个词组说明是在没有资产阶级、不要资产阶级的情况下建设,是劳动群众自己动手建设,亲自参加建设。第二个词组进一步强调,劳动群众甚至是在反对资产阶级的情况下建设。列宁曾在《给美国工人的信》中使用同样的词组来表达同样的意思。他在信中说:劳动群众在自己动手建设新生活的时候可能会犯这样那样的错误,但他们所犯的每一个错误,“都抵得上剥削者少数的一千个、一百万个‘没有错误的’成就……因为工人和农民只有通过这样一些错误才能学会建设新生活,学会不要资本家也能进行建设(Ибо толькочерез такие ощибки научатся строить новую жизнь,научатся обходиться б е з капиталистов рабочие и крестьяне)。”列宁还说:工农苏维埃“是无产阶级专政的一种形式,是在不要资产阶级和反对资产阶级的情况下来管理国家的一种方式(это……способ управления государством без буржуазии ипротивбуржуазии)”。(《列宁全集》中文第2版第35卷第60—61页,引文中的黑体和着重号都是列宁用的)
还要补充一句。原文在“общественной жизни(社会生活)”之前本来还有“своей(自己的)”一词,改译方案没有把它译出来,因为它已经无法把它译出来了。该词所指的对象本来是所有被剥削劳动者,在王文改造了原文结构之后,这个对象已经变成无产阶级的先锋队了,如果把它译出来,那就成了:马克思主义教育……无产阶级的先锋队,使它能够……在干自己的事情时(在建设自己的社会生活中)……成为所有被剥削劳动者的导师、领导者和领袖。王文对原文的改造使真理成了谬误。
二、关于第二个长句。
首先,关于这句话的语法结构。王文说:“只图”、“出卖”、“放弃”这些动作是от-
рывающихся от массы представителей(脱离群众的代表们)发出的。就是说,王文把这三个表示动作的形动词看作是定语,认定它们所定的词是представителей(代表们)。这就错了。拿第一个形动词устрайвающихся来说,它前面有两个复数第二格名词,即представителей (代表们) 和рабочих(工人),如果这里的形动词真是作为定语使用,那么按照形动词的规则,它只能去定它跟前的“工人”,而不能舍弃它去定更远的“代表”,这一来意思就讲不通了。第一个形动词尚且如此,第二第三个形动词距离更远,就更不可能去定“代表”了。所以,三个形动词不是定语。从长句的情况看,它们跟最前面的形动词отрывающихся(脱离)是并列的四个成分。俄语的形动词有时可用作名词,例如трудяшийся就是劳动的人、劳动者,复数就是一群劳动的人、劳动群众。四个并列形动词就属于这种情况。原文使用这种句法,意思是说:机会主义却把工人的党教育成为一群脱离……的人,一群只图……的人,一群出卖……的人,也就是一群放弃……的人。原译从意思上说,是符合原文的。如果想在形式上更鲜明地突出四个形动词的并列关系而又不至于太罗嗦,也可以把列宁这句话译为:“反之,现在占统治地位的机会主义却把工人的党教育成为这样一群人:他们脱离群众而去代表工资优厚的工人的利益,只图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苟且偷安’,为了一碗红豆汤而出卖自己的长子权,也就是放弃那领导人民反对资产阶级的革命领袖作用。”
改译这一句中还有几处改动值得商榷。1、“却要把工人的党教育成为”——这里的“要”字加得不当,原文不是将来时。2、“高薪”一词是现代用语,有其特殊的内涵和色彩,不宜用到几十年前的人们头上。3、“他们否认人民革命领袖在反对资产阶级斗争中的领导作用”——这一句容易理解为“他们否认少数领导人(领袖们)的领导作用”,而按照原文的意思,他们否认的是自己的领导作用,是整个党的领导作用。
5. 关于王文提出的第5句
原文:“Вэтихсловах:《сломатьбюрократически-военную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ую
машину》заключается,кратковыраженный,главныйурокмарксизмаповопросуозадачахпролетариатавреволюциипоотношениюкгосударству.”
原译:“‘把官僚军事国家机器打碎’这几个字,已经简要地表明了马克思主义关于无产阶级在革命中在对待国家方面的任务问题的主要教训。”(第36页)
改译:“‘摧毁官僚军事国家机器’虽寥寥数字,却言简意赅,蕴含着马克思主义关于无产阶级在革命中应如何对待国家问题上的主要教训。”
王文认为,原译“在对待国家方面的任务”这一表达方式“句意模糊”,它的意思其实就是“应如何对待国家”,主张去掉“任务”二字。一般说来,“在对待国家方面的任务”,意思确实就是“应如何对待国家”,‘任务’二字可以删去。但《国家与革命》一书情况特殊,在这里,任务二字是否删去,须要从全局考虑,因为列宁在书中多次使用这一说法,他要强调的正是“任务”一词。列宁在写作《国家与革命》一书时,俄国的无产阶级革命已迫在眉睫,面对强大的国家机器,无产阶级该怎么办,对这个被机会主义者和无政府主义者搅得最乱的问题必须作出回答,为无产阶级指明任务。列宁给《国家与革命》一书的笔记定名为《马克思主义和国家》时,接着就说:“确切些说:无产阶级在对待国家方面的任务”。副标题则是:“马克思和恩格斯论国家、论革命在政治方面(在它对待国家方面)的任务”。(第132页)列宁在《国家与革命》第二章第2节中,根据马克思在1852年写的《雾月十八日》这一著作,回答了“无产阶级在对待这个国器方面的任务是什么(Каковы задачи пролетариата по отношению к……)”这个问题,说任务就是打碎资产阶级国家机器,打碎官僚军事国家机器。他还说:马克思“这样提出任务,不是根据逻辑的推论,而是根据事变的实际发展,根据1848—1851年的生动经验。”列宁说:“马克思在1852年还没有具体提出用什么东西来代替这个必须消灭的国家机器的问题……在1852年,要以观察自然历史那样的精确性下断语,还只能说,无产阶级革命已面临‘集中自己的一切破坏力量’来反对国家政权的任务,即‘摧毁’国家机器的任务。”接下来,在第三章第1节,在引用恩格斯给库格曼的信的时候,列宁再次使用了上述说法,也就是改译认为“句意模糊”的这句话。直到第四章和第六章,列宁还在使用这一说法。(第60、107页)
《国家与革命》一书的书名和列宁给笔记取的名称都表明,本书的主旨就是阐明无产阶级在革命中在对待国家方面的任务,保留作者体现本书主题思想并反复加以使用的说法,能帮助读者更好地把握作者在书中的思路。
顺便说一句,改译“无产阶级在革命中应如何对待国家问题上的主要教训”这一方案有语病,“主要教训”成了应如何对待的对象,并导致句子不通。
最后,改译“虽寥寥数字,却言简意赅,蕴含着”这一方案有可取之处,但语气有重复。这句译文如果修改,可考虑改为:“‘把官僚军事国家机器打碎’这几个字言简意赅,蕴含着马克思主义关于无产阶级在革命中在对待国家方面的任务这一问题上的主要教训。”具体如何修改,我们将在以后修订译文时加以研究。
6. 关于王文提出的第6句
原译:“执政的‘社会革命党’的机关报《人民事业报》不久以前在一篇社论中,用‘大家’都以政治卖淫为业的‘上流社会’中的人物的无比坦率的口吻(с бесподобной
откровенностью людей из 《хорошего обшества》,в котором 《все》 занимаются политической проституцией)自供说,甚至在‘社会党人’(请原谅我用这个词!)主管的各部中,整个官吏机构实际上还是旧的,还在按旧的方式行使职权,十分‘自由地’暗中破坏革命的创举(саботирует революционные начинания вполне 《свободно》)!”(第44页)
改译:“执政党‘社会民主党’的机关报《人民事业报》不久前在一篇社论中,曾以‘上流社会’人物中‘大家’都在从事政治卖淫那种无比坦率的口吻自供说,甚至在‘社会党人’(请原谅我用这个词!)主管的各部中,整个官吏机构实际上还是旧的,还在按旧方式行使职权,而暗中却十分‘自由地’干着破坏革命的勾当。”
这个长句中,改译作了较大改动的两句(附有俄文原文)值得商榷。
关于第一句。
原译“用‘大家’都以政治卖淫为业的‘上流社会’中的人物的无比坦率的口吻自供说”这一句,念起来拗口,但它符合文理和逻辑。
改译“曾以‘上流社会’人物中‘大家’都在从事政治卖淫那种无比坦率的口吻自供说”这一句,念起来不拗口,但它不符合文理和逻辑。因为“那种”一词是“即”的意思,但“那种”之前是行为,“那种”之后是口吻,二者之间无法划等号。
改译这句话,如果改成“以‘上流社会’人物中‘大家’都在从事政治卖淫因而什么脸皮都不要的无耻口吻自供说”,才符合文理和逻辑,因为行为和口吻之间是因果关系。不过,这已经不是翻译,而是解释了。
为了使译文在每次修订之后能够相对稳定,再次修改的方案不仅要能克服原译的缺点,而且必须站得住脚。如果修改方案也存在明显的缺点,本身还须要修改,那就不如不改译,等以后有了站得住脚的方案再改译。这是修订译文时应当遵守的一条原则。
关于第二句。
王文说,原译“十分‘自由地’暗中破坏革命的创举”这句话存在两个问题。一是“破坏革命的创举”意思模糊,费解;二是这句话跟上句话“整个官吏机构……还在按旧方式行使职权”不衔接。
实际上,是王文没有把原文的意思弄清楚。
首先,“革命的创举”是复数词,是具体的事物,把“破坏一个个革命创举”译成“破坏革命”,这不是翻译,而是改写。
其次,原译的上下句是衔接的。列宁的上句是说,整个官吏机构仍然是衙门作风,下句是说,它们压制群众的创造性和主动性。这里涉及到当时的一些具体情况。1917年的二月革命推翻了沙皇专制制度后,面对极其严重的经济破坏,资产阶级临时政府却无所作为。为了缓解生产和生活中的困难,全俄各地涌现出来的许多民主组织,如各种供给委员会、粮食委员会和燃料会议之类,就自动采取措施来解决粮食、燃料等的供给问题。社会革命党和孟什维克参加临时政府后虽然主管了一些部,但这些部仍由旧的官吏把持着,“整个官吏机构还是旧的”,还在按旧的方式行使职权(还是衙门作风),它们一方面放任资本家进行掠夺(第12页),另一方面又肆意破坏民主组织自动采取的各种重大措施。列宁说旧的官吏机构“破坏革命的创举”,是指它们破坏这些民主组织自动采取的救助措施。[1]
原译经过王文改译,列宁上下句的意思就成了这样:整个官吏机构仍然是衙门作风,而暗中却十分‘自由地’干着破坏革命的勾当。本来衔接的上下句,现在已经不知所云了。
7. 关于王文提出的第7句
原译:“恩格斯一再着重指出,不仅在君主国,而且在民主共和国,国家依然是国家,也就是说仍然保留着它的基本特征:把公职人员,‘社会公仆’,社会机关(органы общества),变为社会的主人。”(74页)
王文说:“蔡毅先生认为,这句话应改为‘……把……社会的工具,变为凌驾于社会之上的老爷’。”王文认为:“社会机关”不一定非改为“社会工具”不可,因为二者都是概念不清;而“社会的主人”则必须改,因为列宁是在提醒人们要防止把国家机关及其人员变成高高在上的老爷。
两个问题。(1)“社会机关”是不是概念不清,要不要改为“社会工具”。(2)“社会主人”要不要改为“凌驾于社会之上的老爷”。
列宁这一段话,引自恩格斯1891年为马克思《法兰西内战》写的《导言》,原文是德文。恩格斯在这段话的上文说:“社会为了维护共同的利益,最初通过简单的分工建立了一些特殊的机关。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机关——为首的是国家政权——为了追求自己的特殊利益,从社会的公仆变成了社会的主人(Herren über dieselbe )。”[2]恩格斯在下文还说:“为了防止国家和国家机关由社会公仆变为社会主人(Herren der Gessellschaft)……公社采取了两个可靠的办法。”[3]
关于第一个问题。恩格斯在上文把“社会机关”是怎么一回事讲得很清楚。恩格斯的上下文是一个完整的整体,只要把上下文联系起来考虑,“社会机关”就不存在“概念不清”和必须修改的问题。
关于第二个问题。恩格斯在文章中两次提到“社会主人”,一次使用了前置词“über”(相当于俄语的“над”),一次没有使用前置词。从两处的情况看,两个“社会主人”在性质上没有差别,看不出恩格斯是在提醒只有使用前置词的才是高高在上的老爷。既然恩格斯自己认为两种用法没有差别,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在二者的差别上做文章了,须知这是在替恩格斯作主。
8. 关于王文提出的第8句
原文:“Может быть, теперь, когда июльские и августовские преcледования нашей партии республиканцами и ?революционной? мещанской демократией сделали слово ?большевик? таким всенародно-почетным, когда они ознаменовали кроме того столь громадный, исторический шаг вперед, сделанный нашей партией в ее действительном развитии, может быть, и я поколебался бы в своем апрельском предложении изменить название нашей партии.”
原译:“现在,由于共和党人和‘革命’市侩民主派在7、8月间对我党实行迫害,‘布尔什维克’这个名词获得了全民的荣誉,除此而外,这种迫害还表明我党在真正的发展过程中迈进了多么巨大的具有历史意义的一步,在这个时候,也许连我自己也对我在4月间提出的改变我党名称的建议表示怀疑了。”(第78页)
改译“现在,也许正是共和党人和‘市侩’革命民主派在7、8月间对我党的迫害,才使得‘布尔什维克’这个词在全国人民中赢得了声誉。”
交代一下,原译引完了全句。
王文说:插入语Может быть漏译了。“名词”中的“名”字应删去。“全民的荣誉”意思模糊。
同意把“名词”改为“词”。“全民的荣誉”可再作研究。
至于Может быть,那不是原译漏译了,而是王文把语法关系看错了。王文只看了半句就动手改译,没有看到句子的全貌。从整个句子看,Может быть和теперь都是修饰主句的,意思是说:“也许现在,我也对……(自己的)建议表示怀疑了。”列宁为了说明“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现在,在“现在”一词之后使用了两个带когда的时间付句,由于两个付句太长,拉开了“也许现在”同主句的距离,列宁在两个付句之后特意重复了一遍“Может быть”(“也许”)。这个长句,如果采用原文的句型,应当译为“也许现在,当……的时候,当……的时候,——也许现在,连我也对我在4月间提出的……建议表示怀疑了。”原译在处理这个语句时,是先交代“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现在,然后使用状语(“在这个时候”)把“现在”跟主句及其插入语连接起来,虽然没有照搬原文的句型,但严格保持着原文的语法。王文把用于主句的插入语放到付句中作插入语,是把语法关系弄错了。
9. 关于王文提出的第9句
原文:“Во всех таких предприятиях техника предписывает безусловно стра-
жайшую дисциплину,величайшую аккуратность,при соблюдении каждым ука-
занной ему доли работы……”
原译:“在所有这些企业中,技术条件都绝对要求严格地遵守纪律,要求每个人十分准确地执行给他指定的那一份工作……”
改译:“……要求每个人一丝不苟地做好给他指定的工作……”
改译方案可行。
10. 关于王文提出的第10句
原文:“……формулировка, в которую облек свои мысли Паннекук,страдает очень большими недостатками. ”
原译:“潘涅库克表达自己思想的时候在措词上有很大的缺点,但是意思还是清楚的……”(第108页)
改译:“潘涅库克在阐述自己的思想时,真是漏洞百出(或:在措词上有很多严重缺点)……”
交代一下:原译多引了一句;原译的“措词”应为“措辞”。
王文说:“原文中的недостатками(缺点)是复数,其修饰成分очень большими是‘多而严重’之意。”
王文的意见值得商榷。俄语“недостаток”一词作“缺点”解时,可用单数,可用复数。使用复数时,有时表示多,有时不表示多,俄汉大辞典的例句“недостатки слуха
听觉的缺陷”就是证明。“большой”一词有多种释义,但并无“多”的释义,作“重大”解释时是指“重要”而不是指“严重”,修饰它的“очень”一词是指程度而不是指数量。王文理解上的偏差,造成了两个后果。
(1)与事实不符。潘涅库克表达的思想,就是这句话上面的五行小字,四个并不算长的句子,其中不妥之处,列宁已经用异体字表示出来了,这就是:“无产阶级的斗争不单纯是为了国家政权而反对资产阶级的斗争,而且是反对国家政权的斗争”。列宁说潘涅库克在措辞上有很大缺点,是说他笼统地说“为了”,笼统地说“反对”。列宁在下文接着指出,笼统地说为了国家政权而斗争是机会主义者的观点,笼统地说为反对国家政权而斗争是无政府主义者的观点。现在改译说,五行小字中“漏洞百出”,“在措辞上有很多严重缺点”。它们表现在哪里呢?王文对潘涅库克的批评显然不实。
(2)使列宁的评语自相矛盾。王文改译的这句话,是列宁对潘涅库克的评语的上半句,列宁还有下半句,那就是:“但是意思还是清楚的”(Но мысль все же ясна)。列宁的评语,如把上半句和下半句合起来,原译和改译大相径庭。按照原译,是总体上肯定,但认为还有缺点。按照改译,是既要肯定又要否定,列宁已经语无伦次了。
11. 关于王文提出的第11句
原译:“但是本书第2册(《1905年和1917年俄国革命的经验》)”看来只好长时间拖下去了;做出‘革命的经验’是会比论述‘革命的经验’更愉快、更有益的。”(第119页)
王文说,“做出革命的经验”不如改为“干出革命的经验”。
王文的意见可以考虑。
第二部分
1. 关于王文提出的第1句
原译:“他们忘记、抹杀和歪曲这个学说的革命方面(революционная сторона),革命灵魂。”(第4页)
王文说:把сторона译为“方面”不妥,按该词的转义应改为“内容”或“观点”。
王文的意见值得商榷。王文认为,不能把сторона译为“方面”,是因为马克思主义中不可能有与革命并列或相对的“方面”。按照这一逻辑,把“方面”改为“内容”或“观点”同样不妥,因为马克思主义中也不可能有与革命并列或相对的“内容”或“观点”,如果真是马克思主义的话。
2. 关于王文提出的第2句
原译:“……最后,议会制共和国……除采用高压手段而外,还不得不加强政府权力的工具和集中化(средства и централизацию правительственной власти)。”(第26页)
改译:“……议会制共和国……在采取高压手段的同时,还不得不强化政府权力职能,使权力集中化。”
说明一下,在俄文原文中,“政府权力”一词修饰的对象很明确,既有“工具”,又有“集中化”。但在原译中,“集中化”是否是修饰对象不太明确,它似乎是,又似乎不是。如果不怕罗嗦,不妨把修饰被修饰的关系明确起来,把它译为“加强政府权力的工具和政府权力的集中化”。怎样更好,有待以后修订译文时研究。
王文作了两处涉及意思的改动。一处是把“加强政府权力的工具”改为“强化政府权力职能”;一处是把“加强政府权力的集中化”改为“使权力集中化”。王文的两处改动值得商榷。
原文这两处“加强”,有着特殊的含义。
这一句及其上下文引自马克思1852年的《雾月十八日》一书,原文为德文。“工具”一词的德文原文为“mittel”,它和俄文“средства”的意思完全一致,首要的意思都是“手段”、“工具”、“方式、方法”,它们都没有“职能”的释意。所谓“加强政府权力的工具”,是指加强资产阶级国家机器,它包括官吏队伍和军队两部分。马克思在上文说,法国资产阶级国家机器通过这方面的不断加强,已经发展成为拥有50万官吏和50万军队的庞然大物。至于“加强政府权力的集中化”,则是指加强中央集权,借用《国家与革命》第三章第2节引用的马克思在《法兰西内战》一书中的说法,通过这方面的不断加强,法国资产阶级国家机器已经成为“资本对劳动作战的全国性武器”。资产阶级国家机器通过这两方面的不断加强,最终使自己走向反面,马克思根据物极必反的道理,得出了“必须打碎资产阶级国家机器”的结论,说“一切变革都是使这个机器更加完备,而不是把它摧毁”。就是在论证这一结论时,马克思历数了促使资产阶级国家机器从量变走向质变的五次变革(革命)。其中:专制君主国开始实行中央集权,这是第一次变革;议会制共和国“加强政府权力的工具”和“政府权力的集中化”,这是最后一次变革。
王文的第一处改动把“加强政府权力的工具”改为“强化政府权力职能”,既不符合原文用词,更背离了马克思的原意。王文的第二处改动也不妥:“加强政府权力的集中化”是要加强中央集权,“使权力集中化”是要实行中央集权,前者强调中央集权的程度,后者强调中央集权是否实行,把“加强政府权力的集中化”改为“使权力集中化”,是把议会制共和国的变革混同于专制君主国的变革了。
3. 关于王文提出的第3句
原译:“……这种停顿……丝毫不排除法国在将来的无产阶级革命中有可能成为使阶级斗争达到彻底结局的典型国家(……в грядущей пролетарской революции Франция проявит себя,как классическая страна борьбы классов до решительного конца)。”(第30页)
改译:“法国……有可能成为能坚决把阶级斗争进行到底的典型国家。”
把“达到彻底的结局”改为“能坚决把……进行到底”不妥。这是列宁刚刚引完恩格斯的论述后借自恩格斯的一个说法。恩格斯在那里说:“法国是这样一个国家,在那里历史上的阶级斗争,比起其他各国来每一次都达到更加彻底的结局。”如果把改译的表达方式用到恩格斯的语句里,只有两个方案可供选择。第一个方案:“法国是这样一个国家,在那里历史上的阶级斗争,比起其他各国来每一次都能更坚决地进行到底。”说历史上的阶级斗争自己就能更坚决地进行到底,显然不行。第二个方案:“法国是这样一个国家,比起其他各国来,每一次都能更坚决地把历史上的阶级斗争进行到底。”说法国每一次进行的都是历史上的阶级斗争,显然也不行。恩格斯原句使用的说法改不了,列宁在借用时也没有改,我们做翻译的更不应该改了。
4.关于王文提出的第4句
原文:“Организуем крупное производство,исхоя из того ,что уже создано капитализмом ,сами мы, рабочие,опираясь на свой рабочий опыт ,создавая строжайщую, железную дисциплину,поддерживаемую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й властью вооруженных рабочих ,сведем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ых чиновников на роль простых исполнителей наших поручений……”
原译:“我们工人自己将以资本主义创造的成果为基础,依靠自己的工人的经验,建立由武装工人的国家政权维护的最严格的铁的纪律,来组织大生产,把国家官吏变成我们的委托的简单执行者(простые исполнители),变成……领取微薄薪金的‘监工和会计’……”(第46页)
改译:“我们工人将以资本主义创造的成果为基础,依靠自己的经验……来组织大生产,把国家官吏变成普通工作人员,去完成我们所委托的事。”
交代一下,原译多引了一些。
王文说:“自己”一词重复,是拘泥原文的结果。опираясь на свой рабочий опыт译为“依靠自己的工人的经验”也是“字对字”的死译。“把国家官吏变成我们的委托的执行者”不顺畅。простой应取“普通”之意。
王文的意见和改译方案值得商榷。
(1)王文认为,又是工人,又是自己,这是重复。王文认为,原译两处这样重复,是“拘泥原文的结果”,是“字对字的死译”。王文这样说,也就是肯定俄语这样重复很自然,俄语有这样的习惯。实则不然,汉语和俄语(以及其他外语)在逻辑上是相通的。俄语如果把这两处重复的用词都去掉一个,完全说得通。列宁这样重复,而且第一处的“自己”还使用了黑体,他是在为工人呐喊,是在抒发工人当家作主的自豪情怀。王文不予理会,一笔就把列宁刻意强调的用词删去,列宁的用心也就白费了。
(2)改译的“普通工作人员”不妥。
先说“普通”一词。如果孤立地只看这一句,простой确实应取“普通”之意,但如果从这一节即第三章第3节的情况看,则应取“简单”之意。列宁在《国家与革命》一书中,特别是在第三章第3节中,在谈到无产阶级国家所需要的“官吏”或“官吏职能”时,从“简单”的意义上大量使用了простой一词及其衍生词。举几个例子。
a.“在这个基础上,旧的‘国家政权’的大多数职能已经变得极其简单(так упростилось),已经可以简化为登记、记录、检查这样一些极其简单的手续(простей-
шие операции),以致每一个识字的人都完全能够胜任这些职能,行使这些职能只须付给普通的‘工人工资’(обычную“ зарплатную плату рабочего”)。”(第41页)
b.“资本主义使‘国家管理’的职能简化了( капитализм упрощает функ-
цию……)。”(第46页)
c.“国家官吏的特殊‘长官职能’可以……在一天之内就开始用‘监工和会计’的简单职能(простые функции)来代替。”(第46页)
d.“日益简化的(все более упрощающиеся)监督职能和填制表报的职能将由所有的人轮流行使。”(第47页)
e.“对这些事情的计算和监督已被资本主义简化(упрощен)到了极点,而成为非常简单……的(необыкновенно простые)手续——进行监察和登记,算算加减乘除和发发有关的字据。”(第97页)
把王文有异议的一句同以上五句对照一下可以看出,простые исполнители(简单执行者)是列宁在特定情况下使用的词,不能用常理来推断。这样用词是在强调,执行委托非常简单容易,而不是说,执行委托非常普通。上面第1句为了把простой专门用于“简单”之意,在表达“普通”这一意思时特意选用了另一个词,即обычная。所以在第三章第3节的特定场合,修饰“执行者”的простые应取“简单”之意,不应取“普通”之意。
再说“工作人员”。列宁在这一句中说,我们工人自己将把国家官吏变成我们的委托的执行者,变成监工和会计。列宁所说的“委托的执行者”和“监工和会计”一样,都是有来历的。“监工和会计”出自本节开头的一段引文,即马克思的一段话。在那里,马克思把公社选举代表机构的代表,比喻为工厂主为自己挑选工人、监工和会计。“委托的执行者”则源自公社的一项制度,即公社对选出的代表规定限权委托书,后面恩格斯的一处引文曾简单提到这项制度(第74页)。所以,从渊源看,“委托的执行者”跟“监工和会计”一样,也是指公社代表机构的代表,在列宁的句中则是转喻公社式的代表机构的代表。在谈论公社代表机构选举经验的这一节里使用这样一些词,使人感到协调自然,且值得玩味。而改译推出的“普通工作人员”既同公社没有渊源,又非马克思、列宁的用语,把它用于谈论巴黎公社经验的第三章第3节,会使人感到格格不入和不伦不类。
5. 关于王文提出的第5句
原译:“如果自治论者仅仅是想说,未来的社会组织只会在生产条件所必然要求的限度内允许权威存在,那也许还可以同他们说得通。但是,他们闭眼不看一切使权威成为必要的事实,只是拼命地反对字眼(Но они слепы по отношению ко всем фактам,которые делают необходимым авторитет, и они борются страстно против слова)。”(第58—59页)
改译:(如果……那也许还可以同他们说得通。)“一切事实说明,一定要树立权威,但他们却对此视而不见,只是一味地挑剔字眼。”
交代一下,原译多引了一句。
王文说:“把定语从句‘которые……’译成定语,使句子很生硬。‘反对字眼’的说法也较费解。”但是,王文的改译方案如果转译成俄文,已经无法再现列宁俄文的原貌了,如果转译,那就成了:“Все факты показывают,что авторитет необходим обязательно. Но они слепы по отношению к этому,и борются страстно против слова.”这是王文撇开俄语语法,大刀阔斧地进行改写的结果。
王文的改写至关重要的是两处:(1)把“但是”一词从第一第二两句之间的连词,变成第二句内部的连词;(2)把“которые从句”这个定语变成一个主句,即把相对意义上的“一切事实”变成绝对意义上的“一切事实”。王文的两处改写值得商榷。
这两句话是一段引文,它和它的上下文是列宁从恩格斯的《论权威》一文中引来的。恩格斯在这段话的上文说:权威和自治都是相对的概念,把它们看作绝对的东西是荒谬的。但是无政府主义者根本反对一切权威,他们连权威是相对存在的都不承认。所以接下来恩格斯就在这段话中说:如果自治论者仅仅是想说,权威的存在是相对的,那也许还可以同他们说得通。但是他们根本不考虑权威的相对存在是客观事实,只是拼命地反对字眼。这就是恩格斯两句话的基本意思。恩格斯的两句话在意思上是衔接的,“但是”一词在两句话之间起转折作用。
按照王文的改译方案,恩格斯两句话的意思就成了:“如果自治论者仅仅是想说,权威的存在是相对的,那也许还可以同他们说得通。权威无处不在,权威的存在是绝对的,但他们却对此视而不见,只是一味地挑剔字眼。”王文的第一处改动,使前后衔接的两句话变成了使人莫名其妙的两句话。王文的第二处改动,把权威的存在是相对的变成权威的存在是绝对的,把真理变成了谬误。
顺便说一句,1995年新出版的《马克思恩格斯选集》对这句译文作了一处修改,把“一切使权威成为必要的事实”改成了“使权威成为必要的种种事实”。
6. 关于王文提出的第6句
原文:“У нас с Марксом ,говорит он,было прекрасное,научно-точное,название партии,но не было действительной, т. е. массовой пролетаркой партии. Теперь (конец ⅩⅨвека) есть действительная партия, но ее название научно неверно.”
原译:“他说:马克思和我有过一个很好的科学上很确切的党的名称,可是当时没有一个真正的即群众性的无产阶级政党。现在(19世纪末)真正的政党是有了,可是它的名称在科学上是不正确的。”(第77页)
改译:“他说,他和马克思曾经为党起过一个很确切很科学的名字,可当时没有一个真正的即群众性的无产阶级政党。现在(19世纪末)真正的政党是有了,可是它的名称却是不科学不正确的。”
王文说:“原文中говорит он是插入语,可不用冒号。译文不精炼。”
谈谈对王文所提意见及其改译方案的看法。
(1)原文中的“прекрасное”一词,改译想必是漏译了。
(2)王文把“научно-точное название”改译为“很确切很科学的名字”,把“название научно неверно”改译为“名称不科学不正确”,认为这样处理,译文才“精炼”,王文的意见值得商榷。俄语“научно-точное”这个词组的基本意思是,“从科学的角度说是正确的”,“从科学的意义上说是正确的”,其中的“科学”是个实词,“正确”是个虚词,如果要精炼,应该精炼成“符合科学的”或“很科学的”,不应该精炼成“很科学很正确的”。由于原文除了词组“научно-точное”之外,还有词组“научно неверно”,既然原文用了两个不同的虚词同“научно”搭配,都用简单化的办法处理就不合适了。其次,如果列宁是谈无关紧要的问题,翻译这样的词组时加以精炼未尝不可。但是这里谈的是党的名称的修改问题,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它的意义非同一般,我们在翻译这样的词组时,不应该仅仅从字面上考虑问题,而首先应该弄清楚列宁为什么说党的名称不科学,他所说的科学指什么。实际上,列宁这里所说的“科学”一词,包含着丰富的内容。1917年4月10日,也就是写作《国家与革命》之前4、5个月,列宁在《无产阶级在我国革命中的任务》一文中,专门用了一节来谈党的名称的修改问题,题目就叫《我们党应当用什么名称,在科学上才是正确的,在政治上才是有助于启发无产阶级意识的?》。[4]列宁主张把“社会民主党”改名为“中国体彩网,中国体育彩票app”。他说:把“社会”一词作为党的名称在科学上不正确(不科学),因为社会主义不是党的最终目的,党的最终目的是共产主义。而把“民主”作为党的名称在科学上也不正确,因为民主也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民主是一种国家形式,我们马克思主义者是反对任何国家的,我们主张打碎资产阶级国家机器,主张无产阶级国家自行消亡。除了从科学上考虑问题,还要从政治上考虑问题,“就是应当考虑到世界社会主义运动的客观形势”。列宁说,帝国主义战争使人类文明濒于毁灭,除无产阶级革命外,别无出路。当这个革命开始的时候,第二国际大多数社会民主党的领袖背叛了、出卖了社会主义,跑到本国资产阶级方面去了,如果仍旧沿用“社会民主”这个名称,就是帮助这些领袖用“社会主义”这个名号欺骗群众。除以上三个论据外,还有一个论据要求党既要从科学上考虑又要从政治上考虑党的名称问题,那就是:在俄国两次革命中诞生的苏维埃已经不是原来意义上的国家和民主了。从这个意义上说,把“民主”用于中国体彩网,中国体育彩票app,在科学上不正确。而从政治上考虑,“民主”这个词在目前已经成为遮住革命人民眼睛的眼罩,妨碍他们自由地、大胆地、自动地去建设新的东西——劳动者代表苏维埃。综上所述,列宁认为:俄国马克思主义者应当像马克思恩格斯那样把自己称为“中国体彩网,中国体育彩票app”,只有使用这样的名称“在科学上才是正确的,在政治上才是有助于启发无产阶级意识的”。王文在考虑译文的“精炼”时,显然没有注意这个问题的性质和列宁在这个问题上的考虑。
(3)至于говорит он这个插入语,如果按照王文所说翻译时无需用冒号,那么这句话上面的引文中也有这样一个插入语(前后带破折号),那段引文是带引号的,把插入语前移之后,引文之前是否也可不用冒号呢?还有,《国家与革命》一书中的引文,使用这种插入语的,从第一章到第六章共有二十几处都带引号,是否所有这些引文前面都可以用逗号呢?王文的意见显然不可行。
7. 关于王文提出的第7句
原文:“Это рассуждение ошибочно,представляя из себя шаг назад по срав-
нению с тем,что разъясняли в 70-х годах Маркс и Энгельс на примере уроков
Коммуна.”
原译:“这种论断是错误的,它比马克思和恩格斯在70年代用公社的教训作例子来说明的倒退了一步。”(第104页)
改译:“与70年代马克思和恩格斯以公社的教训为例所讲的内容相比,这种论断是错误的,是向后倒退了一步。”
说明:原译“它比马克思和恩格斯……说明的倒退了一步”在文字上有缺陷,可考虑改为“它跟马克思和恩格斯在70年代以公社的教训为例所作的说明比较起来,是倒退了一步”。这个问题我们将在今后修订译文时加以研究。
但王文的改译方案不符合俄语语法。改译方案表达的意思是:“这种论断与……相比是错误的,这种论断与……相比是一种倒退”。但按照俄语语法,“与……相比”仅仅是付句里的修饰语,它只能修饰付句中的“论断是……一种倒退”,不可能跳出付句去修饰主句“论断是错误的”。更何况错误不是比出来的,倒退才是比出来的。
第三部分
王文这部分,一个例句加列举的十句,都是建议省去“的”字的。在这些语句中,除列举的第4句之外,其余语句省去“的”字的意见绝大部分都是可行的,我们将在修订译文时加以考虑,这里不再一一列举。
关于王文列举的第4句
原文:“Это было понятно в 1871 году, когда Англия была еще образцом страны чисто капиталистической,но без военщины и в значительнной степени без бюрократии. ”
原译:“……这在1871年是可以理解的,那时英国还是一个纯粹资本主义的、但是没有军阀并在很大程度上没有官僚的国家的典型。”(第36页)
改译:“那时英国还是一个纯粹的资本主义国家,是一个既无军阀又在很大程度上没有官僚的典型。”
改译方案值得商榷。
(1)改译把原文中的连词“но(但是)”删去不妥。列宁在《国家与革命》一书中反复说,在这一节中还着重说,一切资本主义国家都有官僚军事国家机器,在20世纪这是通例。列宁现在的这两句则是说,1871年的英国是例外,当时英国虽然是标准的资本主义国家,但是它却没有官僚军事国家机器。在列宁的两句话里,英国之所以能成为例外,но这个连词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改译把它删去之后,列宁的两句话就没有了转折关系,而成了同一种语气,成了后一句解释前一句,就等于说,标准的资本主义国家是没有官僚军事国家机器的。这样一来,马克思和列宁所说的“打碎资产阶级国家机器”,就成了“打碎资产阶级国家里并不存在的‘国家机器’”。列宁的《国家与革命》就该全部改写了。
(2)如果把连词“но(但是)补上,改译方案应当译为:“那时英国虽是一个纯粹的资本主义国家,但却是一个既无军阀又在很大程度上没有官僚的典型。”但新的改译方案仍然存在着问题。列宁的原文强调,英国是两个特点兼备的典型,是把两个方面结合起来的典型。新的改译方案则强调,英国只在一个特点上是典型,只在一个方面是典型。这是改译把一个完整句子拆成两个短句的必然结果。
列宁这句话,因受内容限制,不宜拆开来译,强行拆开,必然会顾此失彼。列宁这句话如果拆开来说,可以这样说:“有一种国家,它们虽是纯粹资本主义的,但却没有军阀,并在很大程度上没有官僚,英国就是这种国家的典型。”只不过这是解释,不是翻译。
附带说一下,把“纯粹资本主义的国家”改为“纯粹的资本主义国家”不妥。在前一说法中,“纯粹”说的是资本主义;在后一说法中,“纯粹”说的是国家。两种说法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列宁解释说:纯粹的资本主义,就是仅仅为自由市场工作的资本主义,它是同为国家工作的资本主义即国家资本主义相对而言的。[5]而改译所说的“纯粹的资本主义国家”,则是同带有封建残余的资本主义国家相对而言的,概念已经转换了。纯粹资本主义的国家不宜说成纯粹的资本主义国家,就像自由资本主义的国家是同垄断资本主义的国家相对而言,不能说成自由的资本主义国家一样。
以上就是我们对王福杭同志文章的答复。的确,经典著作,特别是其中的重要著作,影响巨大,对译文的要求应格外严格,为使译文更趋完善,需要博采众议,集思广益。我们欢迎王福杭同志对我们的译文提出批评意见,也欢迎社会各界提出批评意见。
(本文是修订稿。原稿载于《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研究》杂志1997年第3期和《世界共运研究》杂志1997年第3期)
〖附〗
《国家与革命》中的翻译问题探微
王福杭
《国家与革命》是系统阐述马克思主义国家学说的经典著作,是列宁对马克思主义理论宝库的重要贡献。《列宁全集》中文第2版第31卷“前言”部分指出:“书中阐述的关于无产阶级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的基本原理,不仅教育了俄国布尔什维克党的广大劳动群众,为他们创建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提供了强大的思想武器,而且也对各国无产阶级政党结合本国具体实际解决本国的革命问题具有指导意义。”[6]中国革命的彻底胜利,与《国家与革命》的理论指导也是分不开的。
在我国,从建党初期至今,仅《国家与革命》的单行本就出版发行了几十种之多。它的出版发行凝聚着老一辈革命家的大量心血,也凝聚着很多翻译家、理论家的大量心血。1985年,当《列宁全集》第2版问世时,又对其中的若干欠妥之处进行了认真的订正。这种订正真可谓妙语如珠!如Государство возникает там,тогда и постольку,где, когда,и поскольку классовые противоречия объективно не могут примирены,旧译为:“在阶级矛盾客观上不能调和的地方、时候和程度,便产生国家。”[7]新译为:“在阶级矛盾客观上不能调和的地方、时候和条件下,便产生国家”。(§6—见《列宁全集》第31卷第6页,人民出版社出版,1985年10月第2版。下同)旧译拗口难懂,新译则通顺多了。
又如列宁所引用马克思的一段话中有这样一句:То,что я сделал нового,состояло в доказвтельстве следующего……过去译为:“我的新贡献就是证明了下列几点……”[8]新版改为:“我新做的工作就是证明了……”(§31)旧译将нового(新的)译为“新贡献”不符合无产阶级革命导师马克思谦虚谨慎的一贯做法。马克思不可能把工作成果自称为“新贡献”。这种改动是恰到好处的。
再如Выходит,что не только при коммунизме остаётся в течение известного времени буржуазное право ,но даже и буржуазное государство без буржуазии!旧译为:“可见,在共产主义下,在一定的时期内,不仅会保留资产阶级法权,甚至还会保留没有资产阶级的资产阶级国家!”[9]新译为:“可见,在共产主义下,在一定的时期内,不仅会保留资产阶级权利,甚至还会保留资产阶级国家,——但没有资产阶级!”(§95)旧译在“文革”期间曾使我国理论界就“什么是没有资产阶级的资产阶级国家”问题展开了争论。这场理论之争,完全是由于без буржуазии的误译造成的。改动后的新译无论从句构上(保留了原文的破折号),还是从内容上都与原文完全吻合了。
笔者在对照原文学习新版译文过程中确实获益匪浅,但同时又觉得有些地方仍值得商榷,现不揣冒昧地提出来,就教于专家及同行们。
一、原文中有些词语的处理是否妥当
翻译理论家蔡毅先生说:“翻译政论作品……最突出的问题就是要忠实确切地表达原文政治思想内容。为此,在选词造句上一定要考虑是否能够确切表达原文的政治概念,要注意用词的准确性,……既不能因追求文字通顺而影响内容的确切表达,也不容许把‘宁信勿顺’作为一项原则,而忽视译文的通顺。”[10]
笔者觉得,在新版译文中,有个别句子或因前景原文句式,或因选词欠当,从而造成句意模糊,甚至与原文不符。如:
1.(§9)如果没有这种分裂,“居民的自动的武装组织”,就其复杂程度、技术水平等等来说,固然会不同于拿着树辊的猿猴群或原始人或组成克兰社会的人们的原始组织,但这样的组织是可能有的。(Не будь этого раскола,“самодействуюшая вооруженная организация населении”отличалась бы своей сложностью, высотой своей техники и пр. от примитивной организации стада обезьян, берущих палки,или первобытных людей,или людей,объединённых в клановые общества,но такая организация была бы возможна.)
原文的条件从句не будь……是说明并列复合句самодействуюшая……общества,но такая……бы возможна的。汉译“如果……,固然会……”是一个条件偏正复句,“但是”是该复句的转折词,与该复句并列,其结构与原文不同。原文是一个带语气词бы的无连词非现实条件主从复句。它表示的是虚拟的不可能的条件。汉译“但这样的组织是可能有的”语气是肯定的,与列宁前面所援引的恩格斯的话相矛盾:“自从社会分裂为阶级以后,居民的自动的武装组织已经成为不可能了”。(§7)
改译:假如不发生这种分裂的话,那么,“居民的自动的武装组织”,就会不同于手持树棍的猿猴群、原始人或克兰社会的人们的原始组织了,而这样的组织也就是可能有的了。
2.(§14)恩格斯所说的国家“自行消亡”这句话()是这样著名,这样经常地被人引证,又这样清楚地表明了通常那种把马克思主义篡改为机会主义的手法的实质,以致对它必须详细地考察一下。(Слова Энгельса об “отмирании”государства пользуются такой широкой известностью,они так часто цитируются,так рельефно показывают,в чём состоит соль обычной подделки марксизма под оппортунизм ,что на них необходимо подробно остановиться.)
原文中的слова是复数,不是“一句话”,应译为“言论”或“论述”。“表明”是“表示清楚”之意,恩格斯的话“表明了把马克思主义篡改为机会主义的手法的实质”不合情理,показывают应译为“揭示”。на чём остановиться是“讲述”之意,不是“考察”。
改译:恩格斯关于国家“自行消亡”的论述是那样著名,是那样经常地被人引证,又是那样清楚地揭示了那种惯于把马克思主义篡改为机会主义伎俩的实质。因此对这些言论我们不得不详细地加以阐述。
3.(§22)在这里我们看到马克思主义在国家问题上一个最卓越最重要的思想即“无产阶级专政”(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巴黎公社以后开始这样说)这个思想的表述,其次我们还看到给国家下的一个非常引人注意的定义,这个定义也属于马克思主义中“被忘记的言论”:“国家即组织成为统治阶级的无产阶级”。(Здесь мы видим формульровку одной из самых замечательных и важнейших идеи марксизма в вопросе о государстве ,именно идеи“диктатуры пролетариата”(как стали говорить Маркс и Энгельс после Парижской Коммуны),а затем в высшей степени интересное определение государства,принадлежащее тоже к числу“забытых слов”марксизма.“Госудаоство,то есть организованный в господствующий класс пролетариат.”。)整段原文是两个句子。译文却是一个句子,太长。“汉语的特点之一是精炼,短句多。”[11]长句子“读起来吃力拗口,又难以理解……因此,要把一些过长的句子化为简短的句子”。[12]另外,формулировка是“确切表达”之意,译为“表述”与原文有出入。谓语“看到”与宾语“表述”又离得太远,句子结构不紧凑。
改译:在这里我们看到,马克思主义在对国家问题上确切表达了这样一个最卓越最重要的思想——“无产阶级专政”(在巴黎公社后马克思和恩格斯开始这样说)的思想。我们还看到,马克思主义给国家下了一个非常吸引人的定义:“国家即组织成为统治阶级的无产阶级”。该定义也是马克思主义中“被忘却了的言论”。
4.(§24)马克思主义教育工人的党,也就是教育无产阶级先锋队,使它能够夺取政权并引导全体人民走向社会主义,指导并组织新制度,成为所有被剥削劳动者在不要资产阶级并反对资产阶级而建设自己社会生活的事业中的导师、领导者和领袖。反之,现在占统治地位的机会主义却把工人的党教育成为一群脱离群众而代表工资优厚的工人的人物,只图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苟且偷安”,为了一碗红豆汤而出卖自己的长子权,也就是放弃那领导人民反对资产阶级的革命领袖作用。(Воспитывая рабочую партию, марксизм воспитывает авангард пролетариата,спосбный втять власть и вести весь народ к социализму, направлять и организовывать новый строй,быть учителем,руководителем,вождём всех трудящихся и эксплуатируемых в деле устройства своей общественной жизни без буржуазии и против буржуазии . Наоборот, господствующий ныне оппортунизм воспитывает из рабочей партии отрывающихся от массы представителей лучше оплачиваемых рабочих,“устраивающихся”сносно при капитализме, продающих за чечевичную похлебку cвое право первородства, т. е. отказывающихся от роли революционных вождей народа против буржуазии.)
организовывать новый строй译为:“组织新制度”不如改为“创建新制度”,因为организовать在此为основать(创立、建立)。况且汉语很少说“组织新制度”。наоборот一词可译为“反之”、“与此相反”等,但“反之”一般用在同一个主语词的转折。而这里前面说的是“马克思主义”,后面说“机会主义”。最好换成“与此相反”或“然而”。“反之”后的谓语“只图”、“出卖”、“放弃”会引起歧义:它们的主语可能是“人物”也可能是“机会主义”。但在原文中,这些动作是отрывающиеся от массы представители(脱离群众的代表们)发出的。
改译:马克思主义教育工人的党,即无产阶级的先锋队,使它能够夺取政权并引导全体人民走向社会主义,指导创建新制度,并在建设没有资产阶级的社会生活中,在反对资产阶级的事业中,成为所有被剥削劳动者的导师、领导者和领袖。然而,现在占统治地位的机会主义,却要把工人的党教育成为脱离群众而代表高薪工人的人物。这些人只图在资本主义制度下‘苟且偷安’,为了一碗红豆汤而出卖自己的长子权。也就是说,他们否认人民革命领袖在反对资产阶级斗争中的领导作用。
5.(§36)“把官僚军事国家机器打碎”这几个字,已经简要地表明了马克思主义关于无产阶级在革命中在对待国家方面的任务问题的主要教训。(В этих словах :“сломать бюрократически-военную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ую машину”заключается,кратко выраженный,главный урок марксизма по вопросу о задачах пролетариата в революции по отношению к государству.)
这句译文把по вопросу о задачах пролетариата в революции по отношению к государству译为“无产阶级在革命中在对待国家方面的任务问题”,句意模糊,实际上列宁是在讲无产阶级在革命中应如何对待国家问题。в этих словах заключается是“这些话中包含着”之意。独立定语кратко выраженный应具有独立性。
改译:“摧毁官僚军事国家机器”虽寥寥数字,却言简意赅,蕴含着马克思主义关于无产阶级在革命中应如何对待国家问题上的主要教训。
6.(§44)执政的“社会革命党”的机关报《人民事业报》不久以前在一篇社论中,用“大家”都以政治卖淫为业的“上流社会”中的人物的无比坦率的口吻自供说,甚至在“社会党人”(请原谅我用这个词!)主管的各部中,整个官吏机构实际上还是旧的,还在按旧的方式行使职权,十分“自由地”暗中破坏革命的创举!(《Дело народа》,орган правящей партии《социалистов-революциониров》,недавно в редакционной передовице признался,—— с бесподобной откровенностью людей из 《хорошего обшества》,в котором 《все》 занимаются политической проституцией,—— что даже в тех министерствах,кои принадлежат 《социалистам》(извините за выражение!),даже в них весь чиновничий аппарат остаётся в сущность старым,функционирует по-старому, саботирует революционные начинания вполне 《свободно》!)
这句话有两点值得讨论。一是最后的“十分……创举”是саботирует революционные начинания вполне 《свободно》的对译。“破坏革命的创举”意思模糊,费解,与上文不衔接。二是“的”字用法不妥(后边再谈,读起来拗口。)
改译:执政党“社会民主党”的机关报《人民事业报》不久前在一篇社论中,曾以“上流社会”人物中‘大家’都在从事政治卖淫那种无比坦率的口吻自供说,甚至在“社会党人'(请原谅我用这个词!)主管的各部中,整个官吏机构实际上还是旧的,还在按旧方式行使职权,而暗中却十分“自由地”干着破坏革命的勾当。
7.(§74)恩格斯一再着重指出,不仅在君主国,而且在民主共和国,国家依然是国家,也就是说仍然保留着它的基本特征:把公职人员,“社会公仆”,社会机关,变为社会的主人。(Энгельс подчеркивает ещё и ещё раз,что не только в монархии,но и в демократической республике государство остаётся государством,т. е. сохраняет свою основную отличительную черту:превращать должностных лиц,“слуг общества,”органы его в господ над ним.)
蔡毅先生认为,这句话应改为“……把公职人员,‘社会公仆’,社会的工具,变为凌驾于社会之上的老爷”。理由是“把господ над ним译为‘社会的主人’意思不明确,甚至能造成歧义……笼统地讲‘社会的主人’并无歧义”。而“社会机关”应改为“社会的工具”[13]我觉得,“社会机关”不一定非改不可,因为“社会的工具”同样概念不清。“社会的主人”则必须改。因为列宁是在提醒人们要防止把国家机关及其人员变成高高在上的老爷。
8.(§78)现在,由于共和党人和“革命”市侩民主派在7、8月间对我党实行迫害,“布尔什维克”这个名词获得了全民的荣誉,……(Может быть,теперь,когла июльские и августовские преследования нашей партии республиканцами и “революционной” мещанской демократией сделади слово“большевик” таким всенародно-почётным,……)
插入语может быть漏译了。敌人的迫害与“布尔什维克”这个“名词”有何关系?“名”字应删去。“全民的荣誉”意思模糊。
改译:现在,也许正是共和党人和“市侩”革命民主派在7、8月间对我党的迫害,才使得“布尔什维克”这个词在全国人民中赢得了声誉。
9.(§104—105) 在所有这些企业中,技术条件都绝对要求严格地遵守纪律,要求每个人十分准确地执行给他指定的那一份工作……(Во всех таких предприятиях техника предписывает безусловно стражайшую дисциплину,величайшую аккуратность,при соблюдении каждым указанной ему доли работы……)
“要求每个人十分准确地执行给他指定的那一份工作”是“величайшуюаккуратность,присоблюдениикаждымуказаннойемудолиработы”的对译。汉语可说“执行任务”、“执行纪律”,不说“执行工作”。应把它改成“要求每个人一丝不苟地做好给他指定的工作。”
10.(§108)潘涅库克表达自己思想的时候在措词上有很大的缺点。(……формулировка, в которую облек свои мысли Паннекук,страдает очень большими недостатками.)
原文中的недостатки(缺点)是复数,其修饰成分очень большие是“多而严重”之意。
改译:潘涅库克在阐述自己的思想时,真是漏洞百出(或:在措词上有很多严重缺点)。
11.(§116)但是本书第2册(《1905年和1917年俄国革命的经验》)看来只好长时间拖下去了;做出“革命的经验”是会比论述“革命的经验”更愉快、更有益的。
译文把проделывать опыт революции译为“做出革命经验”不如改为“干出革命经验”。因为汉语说“干革命”,不说“做革命”。
二、词语是否规范精当
傅雷先生的《论翻译书》中有这样一句名言:“译文必须为纯粹之中文,无生硬拗口之病;又须能琅琅上口,求音节和谐……。”政论文的翻译,因受理论术语等因素的制约,很难成为“纯粹之中文”,也不易“琅琅上口”。但“无生硬拗口之病”还是应做到的。请看下面各例句是否规范精当。
1.(§4)他们(机会主义者)忘记、抹杀和歪曲这个学说(马克思学说)的革命方面、革命灵魂。(Забывают,оттирают,искажют революционную сторону учения, его революционную душу.)
这句中的“灵魂”,过去译为“精神”,改得好。但把сторона译为“方面”不妥。该词的转义是:точка зрения(观点);свойство,качество(性质,品质);То что составляет характерную особенность чего-н.(某事物的突出特点)。汉语的“方面”是指“就相对的或并列的几个人或几件事物之一说,叫方面。”马克思主义中不可能有与革命并列或相对的“方面”。因此,“方面”应该换成“内容”或“观点”。
2.(§26)……除采用高压手段而外,还不得不加强政府权力的工具和集中化。(……оказалась……вынужденной усилить,вместь с мерами репрссии, средства и централизацию правительственной власти.)
средство既作“工具”解,还作“手段”(способ действия)、“方式”(приём)解,把усилить средства и централизацию правительственной власти译为“加强政府权力的工具和集中化”不妥。因为“工具”和“集中化”分别为具体事物和抽象概念,从修辞规则上讲是不能并列的。另外,汉语可以说“加强集中化”,却不能说“加强工具”。
改译:……在采取高压手段的同时,还不得不强化政府权力职能,使权力集中化。
3.(§30)……法国在将来的无产阶级革命中有可能成为使阶级斗争达到彻底结局的典型国家。(……в грядущей пролетарской революции Франция проявит себя,как классическая страна борьбы классов до решительного конца.)
改译:法国……有可能成为能坚决把阶级斗争进行到底的典型国家。
4.(§46)我们工人自己将以资本主义创造的成果为基础,依靠自己的工人的经验,建立由武装工人的国家政权维护的最严格的铁的纪律,来组织大生产,把国家官吏变成我们的委托的简单执行者,……(Организуем крупное производство,исхоя из того ,что уже создано капитализмом ,сами мы, рабочие,опираясь на свой рабочий опыт ,создавая строжайщую, железную дисциплину,поддерживаемую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ой властью вооруженных рабочих ,сведем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ых чиновников на роль простых исполнителей наших поручений,……)
“自己的”重复,是拘泥原文的结果。опираясь на свой рабочий опыт译为“依靠己的工人的经验”也是“字对字”的死译。“把国家官吏变成我们的委托的简单执行者”不顺畅。простой应取“普通”之意。
改译:我们工人将以资本主义创造的成果为基础,依靠自己的经验,……来组织大生产,把国家官吏变成普通工作人员,去完成我们所委托的事。
5.(§58—59)但是,他们闭眼不看一切使权威成为必要的事实,只是拼命地反对字眼。(Но они слепы по отношению ко всем фактам,которые делают необходимым авторитет, и они борются страстно против слова.)
把定语从句“которые……”译成定语,使句子很生硬。“反对字眼”的说法也较费解。
改译:一切事实说明,一定要树立权威,但他们却对此视而不见,只是一味地挑剔字眼。
6.(§77)他说:马克思和我有过一个很好的科学上很确切的党的名称,可是当时没有一个真正的即群众性的无产阶级政党。现在(19世纪末)真正的政党是有了,可是它的名称在科学上是不正确的。(У нас с Марксом ,говорит он,было прекрасное,научно-точное,название партии,но не было действительной, т. е. массовой пролетаркой партии. Теперь (конец ⅩⅨвека) есть действительная партия, но ее название научно неверно.)
原文中говорит он是插入语,可不用冒号。译文不精炼。
改译:他说,他和马克思曾经为党起过一个很确切很科学的名字,可当时没有一个真正的即群众性的无产阶级政党。现在(19世纪末)真正的政党是有了,可是它的名称却是不科学不正确的。
7.(§104)这种论断是错误的,它比马克思和恩格斯在70年代用公社的教训作例子来说明的倒退了一步。(Это рассуждение ошибочно,представляя из себя шаг назад по сравнению с тем,что разъясняли в 70-х годах Маркс и Энгельс на примере уроков Коммуна.)
改译:与70年代马克思和恩格斯以公社的教训为例所讲的内容相比,这种论断是错误的,是向后倒退了一步。
三、虚词“的”的使用是否恰当
俄语的形容词、物主代词、物主形容词、形动词、第二格名词、定语从句、前置词短语等,都可以用汉语的“的”字短语来翻译。但汉语的虚词不易掌握。陆俭明先生说:“一个虚词在话语中的使用率越高,它的用法也就越复杂,它表示的语法意义也就不易掌握的虚词。
在《国家与革命》的有些译句中,也存在着“的”字使用欠妥的现象。如第107页这句话:“多数人的组织的优越性的证明,就是它能消灭占统治地位的少数人的组织。”(Организация большинства доказывает свое превосходство тем,что уничтожает организацию господстующего меньшинства)原文很好懂,译文却很费解。问题就出在“字”的使用上。30来个字的一句话,用了五个“的”字短语,这是汉语的一戒。著名语言学家吕叔湘先生说:“两个‘的’字短语逐层修饰一个名词——‘A的+(B的+名词)’在语音节律上不够协调,语义层次上也不够明确,最好尽量避免。三个以上‘的’字短语逐层组合——‘A的+[B的+(C的+名)]’或‘(A的+名)的+(B的+名)’几乎绝不允许。”[14]该句译文的前半句,是三个“的”字短语逐层组合——“(A的+名)的+(B的+名)”,是汉语中“几乎决不允许”的病句;后半句则是应“尽量避免”的。吕叔湘说,对这种句式应采取减少层次的办法,把内层结构改为直接组合的名词短语。该句译文应改为:“多数人的组织证明,其优越性就是它能消灭占统治地位的少数人组织”。
按照汉语的表达习惯,以下各例中的带线(笔者加)“的”字应删。
1.(§7)……唱着准社会主义的高调的小资产阶级民主派。
2.(§22)……在叙述无产阶级发展的最一般的阶段的时候,……(或改为:……无产阶级发展最一般的阶段时,……)
3.( §23) ……无产阶级是一个特殊阶级,它的生存的经济条件为它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作了准备,……
4.(§36)……“这在1871年是可以理解的,那时英国还是一个纯粹资本主义的、但是没有军阀并在很大程度上没有官僚的国家的典型。”这句话除“的”字欠妥外,“是”和“典型”间的修饰语太长。不如这样改一下:“……那时英国还是一个纯粹的资本主义国家,是一个既无军阀又在很大程度上没有官僚的典型。”
5.(§53)……事情已到了破坏资产阶级的国家机器的地步。
6.(§60)……稍有头脑的革命的工人感到……
7.(§64)……现代资本主义的形态的变化,……
8.(§73)将来研究德国社会民主党的历史学家在探讨该党1914年遭到可耻的破产的根源时,会找到许多关于这个问题的有趣的材料:从该党思想领袖考茨基的论文中为机会主义打开大门的暧昧言论起,直到党对1913年的与教会分离的运动的态度止。
9.(§78)我们并不期待一个不遵守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的社会制度。
10.(§102)马克思主义同机会主义在无产阶级革命的任务问题上的最本质的差别被考茨基抹杀了。
结束语
我们知道,在中国,多数读马列著作的同志不精通外语,完全依赖中译本去研究马列主义。这更要求译文务必准确精当,要字斟句酌地去推敲。就是对小疵点也不应放过,尽管瑕不足以掩瑜。只有这样,名著才能臻于完美。邹致平先生曾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若能把‘一失’匡正了,岂不锦上添花?……名著的翻译,极需要先后多人的连续作战,共同努力,‘才会成为一种近于完全的定本’。”“‘寻章摘句’的评论,倘使评到了点子上,……那将有益于广大读者。”[15]这也是笔者悉心研读《国家与革命》的出发点。
注释:
[1] 参看《列宁全集》中文第2版第30卷第371页;第32卷第59、160、162、209页。
[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3卷第12页。
[3] 同上,第3卷第12—13页。
[4] 《列宁全集》中文第2版第29卷第178—182页。
[5] 参看《列宁全集》中文第2版第30卷第287页。
[6]同上,第31卷第7—8页。
[7] 《列宁选集》第2版第3卷第175页。
[8] 《列宁选集》第2版第3卷第198页。
[9]同上,第256页。
[10] 蔡毅《俄译汉教程》(修订本)下册1989年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版第33页。
[11] 郑文员、余纲、李良华《语病分析》1981年上海教育出版社版第254页。
[12]袁晖《现代汉语》(下册)1987年安徽教育出版社版第693页。
[13] 蔡毅《俄译汉教程》(修订本)下册1989年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版第5页。
[14]吕叔湘《现代汉语八百词》1980年商务印书馆版第135页。
[15]《中国翻译》1993年第1期第55页。
(作者单位:中央编译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