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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列宁对恩格斯哲学基本问题理论的发展

作者:张建忠    发布时间:2011-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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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格斯在《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一文中首次明确提出:“全部哲学,特别是近代哲学的重大的基本问题,是思维与存在的关系问题。”

恩格斯将这一关系问题分为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思维与存在何者为第一性,这是区分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标准。“凡是断定精神对自然界说来是本原的,从而归根到底承认某种传世说的人......,组成唯心主义阵营。凡是认为自然界是本原的,则属于唯物主义的各种学派。”另一个方面是“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性问题”,这是区分可知论与不可知论的标准。恩格斯指出:“绝大多数哲学家对这个问题都做了肯定的回答”。那么,哲学基本的第一个方面与第二个方面有无内在的联系呢?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划分是否只限于本体论范围?哲学上是否存在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之外的第三条路线?列宁在恩格斯有关思想的基础上,进一步回答了以上的问题,对哲学基本问题理论作了多方面的发展。

  一、认识论路线中的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

从引文我们知道,恩格斯主要从本体论上进行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划分。列宁并没有教条地理解恩格斯的哲学基本问题理论,而是把它推广到认识论的相关问题中去了。

首先,列宁认为,在认识的路线和源泉问题上同样存在两条路线的对立。“从物到感觉和思想呢?还是从思想和感觉到物”?“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是按照如何解答我们认识的泉源问题即认识(和一般‘心理的东西’)同物理世界的关系问题而区分开来的”。也就是说,“一切知识来自经验、感觉、知觉”既可以被唯物主义接受,特别是经验论的旧唯物主义;也可以被唯心主义接受,特别是主观唯心主义。但如果进一步追问:“‘属于知觉’的,也就是说,作为知觉源泉的是客观实在吗?”对这个问题的两种不同回答则出现了两条路线的对立,“如果你回答说是,那你就是唯物主义者。如果你回答说不是,那你就是不彻底的,你不可避免地会陷入主观主义、陷入不可知论。”唯物主义认为感觉是客观实在在人脑中的主观映像,因而间接地坚持了物质第一性;唯心主义虽然认为感觉是知识的来源,但却不肯进一步承认感觉具有客观实在性,间接地否认了外部世界的客观实在性,走向了不可知论和主观唯心主义。

其次,列宁更加明确地指出:所有的唯物主义者都认为思维和存在具有同一性,即人们可以认识世界。对思维与存在有无同一性问题的回答,恩格斯只是说:“绝大多数哲学家对这个问题都做了肯定的回答”,并未细分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对此问题的各自态度。而列宁在恩格斯的基础上明确指出,所有的唯物主义者都认为思维和存在具有同一性,无疑使恩格斯的论断更加明确了。

那么,为什么所有的唯物主义者都认为思维与存在具有同一性呢?这是因为,思维和意识“归根到底也是自然界产物的人脑的产物,并不同自然界的其它关系相矛盾,而是相适应。”也就是说,人的意识是客观存在的物质世界长期发展的产物,“观念的东西不外是移入人的头脑并在人的头脑中改造过的物质的东西”,这是所有唯物主义者都坚持的基本观点。因此所有唯物主义者都认为思维和存在具有同一性也就不言而喻了。列宁还认为,彻底的唯心主义者如黑格尔也认为思维与存在具有同一性。因为与唯物主义相反,彻底的唯心主义者坚持认为物质是意识派生的,在他们那里,“存在即思维”,“客观世界即理念”。因此,“思维能够认识一开始就已经是思想内容的内容”,也就不足为奇了。但如果“完全自然主义地把‘意识’、‘思维’当作某种现成的东西,当作一开始就和存在、自然界相对立的东西??那么意识和自然,思维和存在,思维规律和自然规律如此密切地相适合,就非常奇怪了”。而这恰恰是康德等一些二元论者和折衷主义者陷入不可知论的理论根源所在。

二、因果观、时空观、真理观上的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

列宁认为在因果关系问题上、时空观上、真理观上等,同样存在着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对立。

首先,因果关系问题上的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唯物主义认为因果性、规律性、必然性是自然界本身固有的,而不是人类和超自然的力量强加的。但人能够通过思维把握自然界的因果性、必然性。因果性问题上的主观主义路线则“不从外部客观世界中而从意识、理性、逻辑等等中引出自然界的秩序和必然性,不仅把人类理性和自然界分离开来,不仅把前者和后者对立起来,并且把自然界作为理性的一部分,而不是把理性看作自然界的一部分。”“因果性问题上的主观主义路线就是唯心主义,也即是或多或少减弱了的、冲淡了的信仰主义”。

其次,真理观上的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真理是“思想形式”、“人类经验的组织形式”还是“对外在的客观实在性的反映”,真理有没有不以认识主体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实在性内容,这也是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特别是主观唯心主义的分歧所在。如果“承认理论是模写,是客观实在的近似正确的复写,这就是唯物主义”。从中可以看出,列宁并不是一般地认为承认客观真理就是唯物主义的真理观,因为一些客观唯心主义者也不否认客观真理的存在。在这个问题上,列宁主要从否定的意义上去评判,他说:“波格丹诺夫对客观真理的否定,就是不可知论和主观主义。”总括的说就是:承认客观真理,未必是唯物主义的,但否认客观真理,则肯定是唯心主义的。

列宁还指出,马赫主义者之所陷入否定客观真理的主观主义,是与他们在本体论问题上把世界看作是“感觉”和“要素”的复合是密不可分的。“从感觉出发,可以沿着主观主义的路线走向唯我论(‘物体是感觉的复合或组合’),也可以沿着客观主义的路线走向唯物主义(感觉是物体、外部世界的映像)。在第一种观点(不可知论,或者更进一步说,主观唯心主义)看来,客观真理是不会有的。在第二种观点(唯物主义)看来,承认客观真理是最要紧的。”为什么说对唯物主义者“承认客观真理是最要紧”的呢?这是因为,唯物主义者在承认“真理是对客观实在近似正确的反映”的前提下,如果不承认客观真理,就是否定真理中包含的客观内容,否定了客观物质世界的存在,也就是否定了自己的唯物主义的哲学前提。

再次,时空观上的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列宁继承了恩格斯对杜林时空观的批判精神,明确提出,时空观上也存在两条路线。唯物主义认为时空是运动着的物质存在的基本形式,虽然人的时空观念是相对的、近似的、可变的,但它所反映的时空是客观实在的这点则是绝对的。相反,以人对时空认识的可变性和时空观念的相对性去掩盖或否认时空的客观实在性,则是唯心主义的。比如马赫把时空看作是“感觉系列的调整的体系”,很显然,得出这个结论是由他把物质世界看作是“感觉的集合”的唯心主义前提决定的。

根据以上的论述我们知道,本体论问题和认识论问题有着密切联系。认识论问题需要“本体论的承诺”,本体论彻底与否直接影响到认识论的一系列问题上。列宁正确地将认识论的问题置于本体论视域进行考察,在认识论领域发展了恩格斯的哲学基本问题理论。

  三、“哲学是一门有党性的科学”

正如前文指出的,哲学上存在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两大基本派别,是恩格斯哲学基本问题理论的一个主要方面。后来约瑟夫?狄慈根进一步明确了两大基本派别的对立,认为“在一切党派中,最可鄙的是中间党派,名目繁多的中间分子和调和派的骗子,如唯灵论者、感觉论者、实在论者等等,在他们的路途上一会儿卷入这个潮流,一会儿卷入那个潮流。我们要求坚决性,我们要求明确性”。列宁在继承前人基本精神的基础上,明确提出:哲学是一门有党性的科学,“最新的哲学像在2000 年前一样,也是有党性的”。党性本身是一个社会政治生活中的一个概念,列宁把它引入哲学领域来说明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对立,具有很强的针对性,更加强调了哲学上被那些折衷主义者弄得含糊不清的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划分和对立。列宁在肯定哲学存在党性的基础上,还作了多方面的论述:

首先,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是哲学上两个基本党派。列宁说道:“透过许多新奇的诡辩言词和学究气十足的繁琐语句,我们总是毫无例外地看到,在解决哲学问题上有两条基本路线、两个基本派别。是否把自然界、物质、物理的东西、外部世界看作第一性的东西,而把意识、精神、感觉、心理的东西等等看作第二性的东西,这是一个实际上仍然把哲学家划分为两大阵营的根本问题。”“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按其实质来说,是两个斗争着的党派”。其次,列宁认为,在阶级社会中,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斗争“归根到底表现着现代社会中敌对阶级的倾向和思想体系”。进一步明确了哲学作为一种意识形态所具有的阶级倾向性。再次,列宁认为,坚持哲学的党性,是继承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宝贵传统。他说,“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哲学上自始至终都是有党性的,他们善于发现一切‘最新流派’对唯物主义的背弃,对唯心主义和信仰主义的纵容。”最后,列宁认为,对二元论者康德等的两种方向完全不同的批判也说明了哲学上的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对立是不可调和的。他说,“康德的这种不彻底性,不论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或是彻底的唯心主义者都同他进行了无情的斗争”。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批判康德和杜林的是他们“不够”唯物的方面,而唯心主义者则批判他们向唯物主义做了不可饶恕的让步。

列宁强调哲学党性原则是有鲜明的针对性的。众所周知,列宁的《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一书主要是为了制止马赫主义在俄国的泛滥,批判诸如波格丹诺夫的折衷主义之流。而折衷主义者的一个主要特点就是标榜“中立”,极力宣扬哲学上的“超党派”性,企图超越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对立。因此,列宁强调,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按其实质来说,是两个斗争着的党派,两条基本路线,两个基本派别。哲学上的折中主义是动摇于两者之间的派别,是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混合物”,而不是异于两者的第三种东西,不是“化合物”。对于这种糊状的“混合物”,如果仔细分辨,仍然可以辨别出哪些是唯物主义的成份,哪些是唯心主义的成份,尽管它们会有各种不同的比例,“有时强调这种混合物的这一因素,有时主要强调它的另一因素”。列宁因此从根底上否定了“第三条路线”的存在。肯定哲学的党性原则,并不是把哲学等同于或附属于政治。哲学作为一种意识形态的表现形式,它的阶级性不像政治经济学、法学那样直接、集中、明显。同时,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对立根源也是极其复杂的,仅仅从政治、阶级层面去说明是远远不够的。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列宁说道:哲学党派的斗争“归根到底表现着现代社会中敌对阶级的倾向和思想体系。”既然是“归根到底”(列宁并未肯定比此更多的内容),就不应该直接以政治去说明哲学,就不应该把哲学的术语、体系与社会的阶级结构直接等同起来。否则就是对列宁哲学党性理论的庸俗化理解,正如把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庸俗化为“经济决定论”一样。

事实上,在《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一书中,列宁也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从不搞一刀切,而是把理论立场和政治立场做了必要的切割。大家知道,普列汉诺夫当时在政治上是倾向机会主义的,而在哲学上却坚持着基本的唯物主义立场,并对马赫主义展开了批判。列宁在政治上把普列汉诺夫当作论敌,但在哲学上却当作批判共同敌人的盟友,尽管书中也对普氏的一些哲学观点做了批评。相反,当时俄国一些在政治上“想当马克思主义者”的人,比如波格丹诺夫,却在哲学上充当了马赫主义的俘虏。列宁为了澄清马赫主义在工人群众中的不良影响,对他们的唯心主义的哲学路线作了无情的斗争,展开了不留情面的批判。而且列宁对他们的批判也是旁征博引、有理有据的,是经过详细周密的具体分析的,并无一例外地对折衷主义者的唯物主义的一面加以积极的肯定和赞扬,并非简单地扣帽子。值得一提的是,列宁在《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一书中,特别指出了马赫主义等主观唯心主义的认识论根源,他说:“马赫主义与现代自然科学的一个门类中的一个派别有着无可怀疑的联系。少数新物理学家,在近年来的伟大发现所引起的旧理论的崩溃的影响下,在特别明显地表明我们知识的相对性的新物理学危机的影响下,由于不懂得辩证法,就经过了相对主义而陷入了唯心主义”。“自然科学一个门类中的一个自然科学家学派所显露的转向反动哲学的倾向,暂时的曲折,是科学史上暂时的疾病期,是多半由于已经确定的旧概念骤然崩溃而引起的发育上的疾病”,也就是说,列宁并未简单地把马赫主义者都看作是资产阶级的辩护士,而是看到了马赫主义与当时的整个经典物理学的危机有密切的关联。

当然,列宁也并非把哲学的斗争与政治的斗争完全割裂开来。他意识到哲学上的唯心主义的泛滥必然影响到马克思主义在党的领导人和革命群众中的号召力和战斗力,进而影响到俄国无产阶级革命。资产阶级也必然会利用唯心主义去消解无产阶级的意识形态,消解他们的革命要求。列宁既不将哲学斗争与政治斗争等同起来,也不是将哲学与政治斗争割裂开来,而是考察了两者既区别又联系的复杂关系,并做了具体的分析和评价。至于后来有人把哲学党性原则当作政治斗争的工具,当作空无内容的标签滥贴,对其做简单化的理解和处理,是不符合列宁的本意的,列宁也不应该对此负责。

不过,列宁在《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一书中也说了一些带有较强的感情色彩的话。比如用“反动哲学”、“胡说”、“反动分子”、“帮办”等形容唯心主义哲学及其理论家。对“反动哲学”一语的用法,如果仅仅从哲学发展史上看也未尝不可,恩格斯就曾说过:“如果新康德主义者企图在德国复活康德的观点,而不可知论这企图在英国复活休谟的观点(在那里,休谟的观点从来没有绝迹),那么,鉴于这种观点在理论上和实践上早已被驳倒,这种企图在科学上就是开倒车,而在实践上只是暗中接受唯物主义而当众又加以拒绝的羞羞答答的做法”。也就是说,诸如贝克莱主义、康德不可知论之类的在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以马赫主义、折衷主义的面目复活,在哲学史上实际上是“开历史倒车”的行为,也即是“反动”的行为。当然,一种理论之所以在历史上复活,是有深刻的现实根源的,不可知论在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复活与整个经典物理学危机是分不开的。但是,列宁频繁使用“反动”一词,其所带的政治色彩很浓,应该说,这在理论分析上是不够严谨的。

理论的是非对立不应过多地强调其政治倾向性和阶级性。唯心主义也绝不能简单的看作是“胡说”。不幸的是,列宁在具体的历史条件下所说的个别词句,在历史继承者那里却变成了金科玉律,被教条地理解和搬用了,在历史上造成了巨大的甚至是灾难性的影响。

还有就是,列宁在《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中特别强调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斗争的一面,对唯心主义的评价也基本持否定态度,这一方面是由论战性著作的特点造成的,一方面与列宁当时的“哲学素养”的不够也有关系。在后来的《哲学笔记》中,列宁不仅指出了唯心主义的认识论根源,而且肯定了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不仅存在相互对立,相互斗争的一面,而且在一定条件下可以相互转化,相互渗透。他曾说过:“聪明的唯心主义比愚蠢的唯物主义更接近聪明的唯物主义”。这无疑是非常辨证的评价。

纵观全文,我们不难得知,列宁全面运用恩格斯哲学基本问题理论分析了认识论的一些问题,提出了哲学党性等重要的理论观点,不仅继承了恩格斯的哲学基本问题理论的基本精神,而且发展了哲学基本问题理论,大大增强了哲学基本问题的适用范围。在此过程中也澄清了马赫主义等折中主义思潮对俄国无产阶级革命的消极影响,在实践中维护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对此,我们应该认真继承,而不宜教条地理解恩格斯的哲学基本问题理论,否则就会像列宁所说的:“为了恩格斯的某个词句而牺牲恩格斯”。

(作者单位:华东师范大学)(本网编辑删除了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