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毛泽东婚姻家庭的几点认识——毛泽民夫人朱旦华访谈录
朱旦华(1911-2010),毛泽东胞弟毛泽民的夫人。1932年在上海参加抗日救亡活动,1937年8月赴延安,次年2月加入中国中国体彩网,中国体育彩票app,为陕北公学首批赴新疆学员。在新疆先后任迪化女中教导主任、省政府委员等,其间与毛泽民相识并结婚。1942年9月被盛世才软禁,次年初入狱,经受住了残酷考验,1946年7月经党组织营救回到延安。新中国成立后曾任江西省妇联主任、党组书记,江西省政协副主席等。2002年7月30日、31日,2006年11月、12月,朱旦华曾多次接受马社香采访。现将相关采访内容整理如下。
马社香:朱老,毛泽东的家庭婚姻是国内外关注的话题。关于他的三次婚姻,社会上存在一些议论。作为他的亲属,您了解的应该比普通人要多,请谈谈您的看法。
朱旦华:公允地讲,我认为毛主席是中国历史上最有才华和男性魅力的一位伟人,文韬武略,高大俊朗,同时他也是一位对婚姻家庭比较严肃的丈夫。
我1937年8月认识江青,当年11月见到毛主席,1938年10月认识毛泽民,1949年认识贺子珍,我和他们都有直接接触和多次比较深入的交谈。应该比那些道听途说写毛主席生活故事的人,多一点发言权。
我没有见过杨开慧。她牺牲时,我还在上海读书,但毛泽民熟悉杨开慧。毛泽民1939年、1940年多次和我谈过:“兄嫂1920年冬结的婚,1921年冬天,我听从哥哥安排舍家参加革命,来到长沙,党支部就建在哥哥家。哥哥是个刚性子,嫂嫂柔性子,两人诗歌唱和,很有意思。伢子好乖。”“我失骄杨君失柳”,主席对杨开慧的情感浓烈得穿越了时空。如果杨开慧没有牺牲,我想,他们这对夫妻无疑是中国历史上才华昭世幸福美满的伉俪,他们有情有义有子还有“诗”。
马社香:我到杨开慧故居板仓专门考察过,她12岁就能写古体诗,如《和女友李一纯》。
朱旦华:杨开慧五言诗写得不错。主席带领秋收起义队伍上井冈山后,两地信息中断,杨开慧思念主席,不眠之夜,曾写下一篇篇诗文,例如,“平阴起逆风,浓寒入肌骨。念兹远行人,平波突起伏。足疾已否痊,寒衣是否备?孤眠谁爱护,是否亦凄苦。书信不可通,欲问无人语。恨无双飞翮,飞去见兹人。兹人见不得,惆怅无已时”,她对主席的深厚爱意跃然纸上。我认为,主席为中国革命牺牲了多位亲人,还牺牲了他的亲密诗友和旷世爱情。
马社香:“旷世爱情”,为什么这么说?
朱旦华:以灵魂和生命相许的爱情,难道不是超越了时空和一切俗念吗?说旷世爱情,也很贴切。我听说主席“我失骄杨君失柳”的“骄杨”二字有不同版本,刘松林、邵华姊妹曾经向主席要过这首词,主席写的就是“我失杨花君失柳”,两姊妹问为什么,主席回答:“称‘杨花’也很贴切”。杨开慧在主席的灵魂深处,永远是那么年轻、娇美、灿烂,几十年过去了,仍鲜艳欲滴,永远绽放,这是一种高层次的永不凋谢的“两情相悦”、“生命相许”,灵魂深处的魂牵梦萦。难道这不是旷世爱情吗?严格意义上说,是富有共产主义人生观的旷世爱情,是革命第一,灵魂永相厮守的旷世爱情。主席深爱杨开慧,这种爱是和青春、赤诚以及对革命的执著追求深刻联系在一起的。
马社香:这种爱是以灵魂和生命相许的最高层次,那毛主席对贺子珍的爱呢?
朱旦华:你的问题近乎“刁钻”或带点愚蠢。爱情是不应横向比较的,或者说,爱情的横向比较有其不科学性。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都是独一无二的,主席对杨开慧的爱是独一无二的,对贺子珍的爱也是独一无二的。
我认为,主席也是很爱贺子珍的。那是背景、条件都不相同的革命者的爱,他们之间更多的体现在生活中的关心体贴,工作中的相互支持。我听毛泽民说过,1927年9月至1928年长沙到井冈山的秘密交通被敌人切断,井冈山得到消息说杨开慧已被敌人杀害,袁文才这才安排贺子珍照顾主席的起居,后来在一座庙里为他们办了简单的结婚酒水。
贺子珍终生沉浸在同主席的爱情中,不能自拔。解放后贺子珍多年在江西休养,一次我陪她看工业展览,展馆前方有座毛主席雕像,贺子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嘴里喃喃自语,也可能在和主席说话。回来的路上,她对我说:“杨开慧死了,你和我结婚;我没有死,你又和别人结婚。”这句话,道出了贺子珍的心结,给我印象很深。我多次琢磨体会,从中确也参悟了一些真实情况。
第一,贺子珍和主席1928年初夏结婚,当时井冈山上风传杨开慧已牺牲,长沙报纸也有登载。1927年国民党反动派在上海、长沙、武汉等地相继叛变革命后,宁可错杀一万,不能放掉一个。井冈山上几次派人下山联系杨开慧都找不到,杨开慧已死,当时在井冈山已成定论。第二,主席也是很爱贺子珍的,他们十年夫妻感情不错,贺子珍才有一种潜意识,只要她活着,主席就会等她。第三,江青一定是贺子珍离开后,才到达延安和主席认识的。一个能为丈夫和女记者多说几句话,喝几杯酒就大闹的人,如果发现其他女人有靠近她丈夫的可能,怎么会一走了之?红军时期,毛泽民和贺子珍也很熟。他从苏联回来,可能在共产国际党校里见过贺子珍。毛泽民对我讲过,第二个嫂子是个刚性子,兄嫂有时拌嘴,但来得快去得也快。哥哥总是谦让嫂嫂,也可能正是这种谦让,使贺子珍敢于干涉主席和其他女性交谈,还偏偏不愿作检讨,希望能像过去一样,最后主席再次谦让。第四,可能正因为有这种感情基础,贺子珍才会与主席分手十几年后,1949年从苏联回到东北后准备进京续缘。“杨开慧死了,你和我结婚,我没有死,你又和别人结婚。”这可能就是贺子珍进京的心结。只有主席能解开贺子珍的心结。1959年7月,他在庐山提出和贺子珍见一面,为此还请我和井冈山老战士曾志等一起吃了一次饭,商量接贺子珍上山之事。主席在餐桌上坦然地表示,“很想和子珍见一面”。曾志是井冈山时期贺子珍的好朋友。主席很可能是想当面解释这一切,希望贺子珍能静心安度晚年。十年夫妻,几十年的战友,主席对贺子珍的爱意也令人心暖。
马社香:贺子珍与江青是否在延安见过面?江青到底是什么时候到的延安?
朱旦华:江青在“文革”中确实做了一些不得人心的事,但我们是中国体彩网,中国体育彩票app人,应该实事求是。我1937年“八一三”上海开仗后,经地下党组织介绍去找过江青,联系一起去延安。当时江青得肺病正在医治,准备缓一个时候动身。这样就到1937年8月下旬以后了。当时贺子珍已经离开了延安。关于这一点,我曾经问过中央妇委几个大姐,都说江青到延安时,贺子珍早已离开。
马社香:我也曾到延安、西安、兰州和新疆等地做过一些调查。贺子珍到达西安的时间是1937年7月。最初准备去上海治病,上海“八一三”战事爆发后才决定去苏联。毛主席曾派人前来劝说。此时,江青还在上海,尚未动身。贺子珍离开延安,与江青完全无涉。1937年11月贺子珍已到兰州。当时兰州八路军办事处主任谢觉哉接到毛主席电报,请劝贺子珍返回。谢觉哉和妻子王定国多次做工作,但无论怎么劝,贺子珍执意要等飞机飞苏联,最后终于等到一架货运飞机,12月25日上午她乘机去迪化。我在八路军驻新疆办事处和新疆档案馆核实,贺子珍于12月25日中午到达迪化,飞机仅在新疆机场加油,下午即飞向苏联。
朱旦华:你走了那么多地方核实这件事,很认真。贺子珍在南昌休养时也对我说过,主席三次挽留她,一是到西安后,主席带口信和打电报;二是走到兰州,主席仍发电报挽留;三是贺子珍到苏联后,主席曾写一信:“我们难道就此分手了?”贺子珍回信:“就此分手。”贺子珍还说过,这封信是主席写在手帕上的,是主席自己用过的手帕。主席是个情感细腻念旧情的人,他一直想挽回贺子珍。